見她眼里是難以置信,他又重復了一遍,語氣鄭重得像是在立軍令狀,“我說過,只要是你說的,我都信。不管你來自哪里,你都是我謝中銘的媳婦。趙光亮確實一直在找我們謝家麻煩,要是他敢把你當特務抓起來,我肯定會護住你。”
    他補充:“如果有人問你,為啥能從茶店村大字不識的胖丫,變成現在這樣精通醫術,你按你之前的說,是你后來遇到了下鄉的懂醫術的兩夫婦,跟他們學的。”
    這事,他得謹慎一些。
    兩人在院里的小馬扎上坐了好一會兒。
    再次搬著小馬扎回到堂屋時,安安寧寧已經困得在地上的涼席上,睡著了。
    她們枕著黃桂蘭拿來的小枕頭上,睡得可香了。
    剛一進屋,謝中銘和喬星月便聽聞安安睡著時不知道做了啥夢,夢里的笑聲咯咯咯的。
    應該是一個甜甜的美夢!
    黃桂蘭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噓,小聲些。我讓兩個娃進屋睡,她倆非要等爸爸媽媽,等著等著就睡著了。星月,中銘,你倆上樓睡,今晚我在這里陪安安寧寧。”
    夏天天熱,堂屋里鋪的涼席,可比二樓涼快多了。
    黃桂蘭準備和兩個娃,就躺在這張涼席上睡覺,喬星月卻道,“媽,我怕安安寧寧醒來沒見到我,又要吵。還是我睡這席子上,照顧她們吧。安安寧寧睡覺不太老實,半夜風涼,我得給她們蓋被子。兩個娃涼了肚子,隔天該鬧肚子疼了。”
    謝中銘二話不說,把立在墻角的又一卷草席鋪到安安寧寧那方涼席的旁邊,“媽,我和星月留下來照顧安安寧寧,你和爸快回屋睡吧。”
    這天晚上,喬星月和謝中銘一左一右,躺在安安寧寧的身側。
    一家四口睡在謝家的堂屋里,鋪開的兩張席子上。
    堂屋門沒有關。
    燈早就熄了。
    外面是一片蛙鳴蟬叫。
    有涼風送進來,吹拂著一家四口的衣衫。
    喬星月的目光越過兩閨女柔軟的發頂,落在謝中銘的身上。
    夜色里,他的輪廓清晰而硬朗,挺直的鼻梁在月光下映出淺淺陰影,下頜線條利落,連躺著時都帶著軍人的特人的沉穩氣質。
    身形高大的他往席子上一趟,占了不少地方,可他刻意睡在席子邊緣,留出足夠的空間給她們娘仨,生怕擠著她們。
    他也看著她,“咋還不睡?”
    “你真相信我剛剛跟你說的話?”她問。
    謝中銘認真思索著。
    世間無奇不有。
    三年前,他和江北楊也參與過一樁離奇案件,那是用科學也無法解釋的。
    星月說的,他信。
    她和胖丫,完全就是換了一個人,換了一個靈魂。
    他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長臂一伸,越過兩個閨女,勾住了她枕在腦袋下的手,壓低了聲音,“星月,等我們到了七老八十,應該就能看到你說的后世的那些繁榮的景象吧。到時候,你帶我去你的家鄉轉一轉。”
    ……
    里屋。
    黃桂蘭高興得睡不著。
    她在鋪著涼席的床上,輾轉難眠,時不時地笑出聲。
    “這世間咋有這么巧的事,星月咋就是胖丫呢。我感覺像做夢一樣。老謝,我怕明天早上一起來,這就是個夢,不行,我不能睡。”
    “千真萬確,星月就是中銘媳婦,安安寧寧就中咋謝家的親孫女。你看你興奮成啥樣了。”
    謝江給黃桂蘭搖著扇子。
    老兩口節儉慣了,屋里明明有風扇,可黃桂蘭怕浪費電,硬是沒讓開風扇。
    謝江又怕她熱,只好這么一下又一下地替她搖著扇,“趕緊睡吧,明早你不得還去給老大老二家,還有老三老五報喜。報完喜,還得帶著星月去百貨大樓選家具。星月喜歡啥樣式的家具,你別心疼錢,多買些。”
    黃桂蘭興奮得毫無睡意,“我咋可能心疼錢,我巴不得給星月多買些。這些年她和安安寧寧吃苦受累,咱家得好好彌補她們娘仨。”
    ……
    這天晚上,謝中銘沒怎么睡覺。
    一來,他和安安寧寧終于相認了,星月也終于答應跟他過日子了。
    二來,星月的身份問題,讓他憂心忡忡。
    他是相信星月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的。
    可是別人呢?
    要是星月說,她是來自50年后的后世,肯定是會被保衛科的人抓起來的。
    這一整晚,他都沒怎么睡。
    平日里,都是星月早起給一家人做早飯。
    翌日,謝中銘天沒亮便爬起來,把灶房門關著,在里面輕手輕腳的揉著面粉。
    灶房門突然吱呀一聲,開了。
    喬星月的腦袋露進來,“謝中銘,你咋起這么早?”
    灶臺的那口大鐵鍋里,綠豆稀飯在里面翻滾著,謝中銘在灶臺的木盆里揉著面團,“你趕緊再去睡會兒,一會兒吃了早飯,咱倆一起帶安安寧寧去機關幼兒園報到。”
    這男人倒是說話算數。
    昨晚說是以后家里的啥活,都讓他干。
    他今早便早早起來,做早飯來了。
    家里有個這般知冷知熱的男人干活,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喬星月怕吵醒安安寧寧,壓低聲音夸贊著,“勤快的男人最帥了!值得表揚,再接再厲。”
    男人干了活,她就得嘴甜。
    要不然久而久之,男人再勤快,這么天天干家務活,也是會疲怠的。
    不過這個年代的人可不興直接夸人帥的。
    怕吵醒了安安寧寧,喬星月沒再說話,她將灶房門緩緩掩上,將灶房里謝中銘做早飯的聲音與堂屋隔絕開來。
    堂屋里,那張涼席上,安安寧寧睡得正香。她坐下來,溫柔地摸了摸兩個娃的腦袋:從今以后,她的閨女也是有爹的娃了,要是有人敢欺負她倆,謝中銘肯定第一個沖上去保護兩姐妹。
    心窩子忽然暖洋洋的。
    灶房里,謝中銘拿著大勺子攪動鍋里稀飯的動作停下來,剛剛星月是夸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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