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樓。
郁壘站在巨大寬敞的桃臺上,看著面前那面與人等高的銅鏡,眼神里帶著些微笑。
銅鏡里,是方許和葉明眸聯手從崔昭正腦子里往外掏東西。
他告訴過方許,不要做超出能力范圍之內的事。
輪獄司就是管閑事的衙門,他教導人卻說不要管閑事,這似乎本身就有些矛盾。
而他自身,就存在矛盾。
有些事他不希望方許過早牽扯其中,可看到方許身上的沖勁兒他又不忍阻止。
“罷了,隨天意。”
郁壘輕輕自語。
他伸手在銅鏡上劃了一下,銅鏡里,畫面頓時變化。
一片極為幽暗的大地上,有個微弱的光點在探索前行。
相對于這世界的龐大來說,那光點的渺小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那個光點之內就是.......張君惻!
他的神魂在封印的十方戰場之一中穿行,似乎是在尋找什么。
但張君惻也很茫然,在這樣一片未知領域內想找到他渴望找到的何其艱難?
更何況,這片一千多年前的古戰場危機四伏。
雖然目前看不到什么危險,可張君惻也知道,以他現在這虛弱的靈魂體,也許下一秒就會被什么東西吞噬。
所以他向前的腳步不停,卻格外小心。
這片大地無比破敗,大部分樹木都枯死了。
似乎輕輕一碰,那看似完整的朽木就會化作塵埃。
他也隱隱能感覺到,這看似空曠無人的地方,其實很多隱秘處都有危險的東西存在。
好在他是一道靈魂體,不會鬧出什么動靜來把那些可怕的東西驚醒。
向前漂浮了一段,面前出現了一座頗為陡峭的山峰,高至少千米。
可就是這樣的一座山峰上,居然有一條從上到下的劍痕!
張君惻看到這一幕,眼神飄忽,也心馳神往。
那一劍,是何等風采。
連山脈都被劈出這樣的深刻劍痕,什么樣的大妖能擋住?
可是,若非是異族占據上風,當初圣人又怎么會將自己身軀分割成十方戰場?
這樣的劍,也阻擋不了異族的侵略。
再走一段,只見山峰另外一側掛著一具已經風干的尸體。
身上白衣絲絲縷縷,面容依稀可見。
即便已經死去千年,他手中依然緊握著那把熠熠生輝的長劍。
而在這人心口位置,一根巨大的獸爪釘在那,穿透了他,將他釘死在崖壁上。
從那獸爪的切口來看,應該是這位劍客臨死之前拼盡全力斬斷的。
不,那不是獸爪,那只是獸爪指甲的最前端一小部分。
這位白衣劍客,應該就是一劍幾乎斬山的人。
如此高手,也難逃一死。
如此劍法,居然也只是斬斷了那巨獸的一節指甲。
張君惻身形停頓,看得出來他應該是被嚇著了,眼神里有些恐懼。
那一劍的實力,最起碼是六品上的武夫境界吧?
甚至可能是七品武夫,如今大殊有但可能僅有一位的七品武夫境界,在這樣的戰場內,竟然殘酷且輕易的隕落。
感慨之下,張君惻心中的敬畏更重,他似乎也有些猶豫,該不該繼續前行。
他沒有察覺到,在他身后大概幾十丈外,漂浮著一朵若有若無的桃花。
張君惻的靈魂體在這個世界中已經那么渺小,這朵桃花就更顯微不足道。
張君惻也沒有能察覺到,那若隱若現的桃花中盤膝坐著一個同樣幾乎透明的人。
看這人形態,和郁壘幾乎一模一樣!
張君惻不是一味前行,他也會時不時往四周張望。
但只要他回頭,那朵桃花就會完全消失,隱匿無形。
時間過了好一會兒,張君惻最終選擇繼續探索。
而那朵桃花,保持著距離跟了上去。
就在這時候,郁壘身邊的海螺傳聲。
“司座,方許和葉姑娘上去了。”
郁壘嗯了一聲,隨手一劃,那銅鏡上的畫面隨即消失不見。
......
噔噔噔噔的腳步聲響起,方許一口氣從旋梯跑上來。
“司座,找到線索了!”
從聲音就能聽出,這少年不但急切還喜悅。
郁壘能理解少年心境。
琢郡的案子,無辜慘死的數十名少女,崔昭正前些年殺的那些人,靈胎丹到底是在供養誰,以及不久之前被方許親手斬殺的梁捕頭。
這些事,就在少年心頭。
郁壘回身看向方許,那少年額頭上滿是細密汗珠。
可他眼神璀璨,閃爍著希望。
那是終于能告慰死者的希望,終于能讓惡人得到懲治的希望。
“查到什么了?”
郁壘都不知道,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滿臉慈祥。
在他內心糾結于自己該做一個慈父還是一個嚴父的時候,其實,早已有了抉擇。
“太醫院!”
方許語氣之中都透著一股興奮勁兒。
“太醫院院正諸葛有期的首席弟子孫春園,崔昭正本名孫春庭,是孫春園長兄,崔昭正在多年前改了名字,然后去了琢郡!”
方許說到這撓了撓頭發:“事情有點大條了,好大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