隕星淵外。
殘陽如血,鋪灑在焦黑的廢墟之上。
秦月站在一個小土包前,面向著隕星淵的方向。
她已經脫下了那套破碎的外骨骼,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薄的作訓服。
傷口雖然已經愈合。
但衣服上干涸的暗紅色血跡,依舊觸目驚心。
老鬼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
這個平日里總是沒個正形、喜歡插科打諢的油膩中年男人。
此刻卻站得筆直。
他手里拎著一瓶珍藏的燒酒。
“兄弟們。”
秦月的聲音很輕,被風一吹就散了。
她慢慢蹲下身,伸手撫摸著面前的小土包。
“我們的人來了。”
“十三年前的罪魁禍首,很快就會付出代價。”
她的語氣平靜,平得聽不出一點波瀾。
十三年。
四千七百多個日日夜夜。
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女軍官,如今眼角已經爬上了細紋。
當初那個滿編的“青鸞”營,如今也沒有幾個還存在著。
老鬼走上前。
他拔掉酒瓶的塞子,手腕微微傾斜。
清冽的酒液灑在焦土上,發出“滋滋”的輕響。
很快便滲入地下,留下一片深色的痕跡。
“以前你們總嫌棄這酒淡,說喝著像馬尿。”
老鬼紅著眼眶,咧嘴笑了笑,那笑容比哭還難看。
“今天沒別的,將就著喝吧。”
“喝完了,好上路。”
酒液流盡。
老鬼手一松。
啪。
酒瓶摔得粉碎。
他猛地并攏雙腿,鞋跟撞擊,發出一聲脆響。
啪!
他抬起右手,敬了一個標準的聯邦軍禮。
動作剛勁有力。
就像十三年前,他們在出征儀式上那樣。
秦月深吸一口氣,緩緩站起身。
她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衣領,同樣抬手敬禮。
目光穿過廢墟,仿佛看到了那一一張張年輕鮮活的面孔,正在列隊向她微笑。
“全營聽令。”
秦月的嗓音不高,卻透著一股堅定。
“歸隊。”
風聲嗚咽。
似乎在回應這位指揮官最后的點名。
瑾靜靜地站在一旁,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望著這一幕。
隨后,她同樣抬手,敬禮。
這是對戰士的尊重,也是對信念的致敬。
良久。
秦月放下手,轉過身看向瑾。
那雙紅腫的眼睛里,悲傷已經被壓在最深處。
她面露堅硬之色。
“走吧。”
秦月說。
瑾點了點頭,手腕翻轉。
一顆散發著翠綠色光暈的種子出現在她掌心。那是太虛青木宮的窺天藤子體。
“青木遷躍,開。”
隨著她一聲輕喝,那種子迎風見長。
無數翠綠的藤蔓憑空生出,在虛空中交織、纏繞。
僅僅兩息之間,一座高達數丈的木質傳送門便已成型。
門內,是流轉的空間漩渦,隱約可見另一端那宏偉的靈樞劍宮一角。
“走吧,回家。”
瑾率先邁步,踏上了由藤蔓編織而成的階梯。
走了兩步,她停下腳步,回過頭。
那張清冷絕美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極其認真的神色。
“回去之后,記得把桂花糕的錢結一下。”
“算上利息,我要三盒。”
秦月愣了一下。
隨后,她笑了。
那一笑,仿佛卸下了背負十三年的千斤重擔。
“好。”
秦月大步跟了上去,伸手挽住瑾的胳膊,就像當年一樣。
“別說三盒,三百盒我都買給你。”
三人踏入光門。
在那即將被傳送光芒吞沒的瞬間。
瑾轉過頭。
她的目光穿過遙遠的空間,望向了東方的天際線。
原本溫和的眼神,瞬間變得鋒利如刀。
“回去洗個澡,吃頓飽飯。”
“然后……”
瑾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股透入骨髓的寒意。
“就該開始sharen了。”
嗡!
青光沖天而起。
藤蔓門戶瞬間收-->>縮,化作一點綠芒,憑空消失在隕星淵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