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克瑟斯宇宙。
天空是鉛灰色的,仿佛一塊浸透了污水的厚重絨布,沉甸甸地壓在人心頭。
山林蕭索,枯黃的枝葉在帶著寒意的風中瑟瑟發抖,發出細碎而哀切的嗚咽。
姬矢準獨自穿行在這片熟悉的、卻又因夢境而顯得格外不同的遺跡山林間,腳下的泥土濕潤松軟,帶著腐朽落葉的氣息。
又是這里。
那個反復出現的夢,那片牽引著他、呼喚著他的未知之地。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東西在這片土地的深處,與他產生了某種難以喻的共鳴,如同沉眠的心跳,一聲聲,催促著他前進。
會是什么呢?
他無法回答自己,只是憑借著那股源自本能深處的悸動,在林木間加快了些許步伐,朝著遺跡的核心區域而去。
然而,就在他全神貫注于前方時,異變陡生。
撲棱棱——!
一陣急促而慌亂的振翅聲驟然從四周的樹冠中響起,打破了山林的死寂。
無數鳥雀如同被無形的驚雷駭到,倉皇地沖上灰蒙的天空,四散飛逃,留下幾片零落的羽毛緩緩飄下。
姬矢準猛地停下腳步,警惕地環顧四周。
常年戰地記者的生涯讓他對危險有著野獸般的直覺。
沒有敵人的身影,沒有異常的聲響,除了那些受驚的飛鳥……但那令人心悸的振動感并未消失,反而愈發清晰,并非來自大地,而是......來自上方?
他下意識地抬起頭,望向那片他一直未曾過多留意的、壓抑的天空。
下一刻,他的瞳孔驟然收縮,呼吸仿佛在瞬間停滯。
那是……
月亮?
不,那絕非凡俗所認知的月亮。
一輪巨大、圓滿、卻散發著純粹、透徹、仿佛能映照靈魂本質的……血色輝光的天體,不知何時,悄然懸掛在了那片鉛灰色的天幕之上。
它沒有溫度,沒有柔美,只有一種冰冷的、妖異的、帶著某種亙古蠻荒氣息的猩紅,將下方蕭索的山林都浸染上了一層不祥的紅暈。
姬矢準失神地望著那輪血月,仿佛整個靈魂都要被那詭異的色彩吸攝進去。
那是什么?
某種未知的天文現象?
還是……更無法理解的存在?
“愣著干什么?”
一個聲音突兀地在他身邊響起,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凝視。
那聲音聽起來有些奇特,帶著一種非人的空靈質感,卻又奇異地并不讓人感到恐懼,反而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在遙遠的過去,曾在哪里聽過。
姬矢準猛地回過神,循聲轉頭看去。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只......他從未見過的奇異生物。
體型不大,約莫貓類般大小,通體覆蓋著潔白如雪的柔軟毛發,流暢的體態線條優雅而矯健。
它的頭顱有些像貓,卻又有所不同,額頂生長著一對小巧精致的、如同白玉雕琢般的犄角。
四只小爪子安靜地踩在枯葉上,并未露出銳利的指甲,最引人注目的,是它身后那十條蓬松而修長的尾巴,如同十道流動的云絮,在身后微微搖曳,看起來手感極佳。
而那雙正注視著他的眼睛……是紅色的。
純粹的,剔透的,如同最上等的紅寶石,又像是......姬矢準不由自主地再次抬頭看了一眼天空。
就像......
那輪血月。
“那是什么?”
姬矢準壓下心中的不安,指向天空,聲音因剛才的失神而略帶沙啞。
“月亮。”那奇異的生物,用那空靈的聲音平靜地回答,仿佛在陳述一個再尋常不過的事實。
“月亮……為什么?之前沒有。”
姬矢準記得很清楚,這片遺跡的天空,在以往的夢境和現實中,都是這樣灰蒙蒙的,空無一物。
白色的生物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姬矢準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那輪妖異的血月,仿佛要將這詭異的景象刻入腦海,然后才收回目光,邁開腳步,向那只生物走去。
他選擇暫時壓下疑問,跟隨這突然出現的、似乎知曉些什么的存在。
“不知道,走吧。”
生物轉過身,十條尾巴如同華麗的披風般在身后拂動,準備引領前路。
“等等。”姬矢準再次開口。
白色的生物停下腳步,微微側頭,血紅的眼眸斜睨著他,似乎在詢問。
“我們又見面了。”姬矢準看著他,語氣肯定,盡管他記不清具體在何時何地:“你要帶我去哪?”
“去你該去的地方。”他的回答依舊簡潔而莫測。
“呼喚我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