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蜜拉他們的黑暗,是掠奪,是放縱,是欲望的延伸。
而西瑟斯的光……他無法準確描述,只覺得那光芒照得他核心深處那空洞的疼痛更加清晰。
幽憐的話語,在他處理完這些“干擾”后,再次于他意識中回響。
她曾說:“若不懂何為光,何為感受,何為……愛,那么,就去成為它。”
成為它?
這個提議,在此刻,對他而,竟然產生了一種扭曲的吸引力。
既然分析、觀察、強制手段都無法讓他理解那失去的緣由,都無法讓他找回那抹色彩,那么,換一個角度,換一種存在方式,是否就能找到答案?是否就能……讓那團殘留的光,不再如此灼痛?
誘惑,源于極致的困惑與一種潛藏的、他拒絕承認的渴望。
所以,他做出了選擇。
在那片承載了太多爭斗與死亡的土地上,他驅動了自身那龐大無匹的黑暗本源,開始了一場前所未有的、逆向的轉化。
黑暗如同退潮般內斂、壓縮,光……一種與他體內那團殘留之光同頻,卻更加浩瀚、更加陌生的光,從他核心深處被強行激發、重塑。
過程并非愉悅,如同將固有的存在模式徹底打碎重組。
當他再次屹立時,周身不再是被黑暗縈繞,而是沐浴在溫暖而耀眼的光芒之中。
他化作了光,化作了與西瑟斯殘留在他體內的那道光,至少在能量性質上,一般無二的存在。
溫暖,驅散了黑暗的冰冷。
陌生,充斥著他每一個感知單元。
他該如何形容這種感覺?
仿佛穿上了一件不合身、卻材質奇特的衣服,隔絕了外界熟悉的黑暗,卻又觸摸到了一種全新的、柔軟的……虛無?
他將那團西瑟斯的殘光,小心翼翼地放置在自己新生的光明本源最深處,如同保存一枚珍貴的、或許能指引方向的星圖。
這具由地球黑暗力量參與塑造的巨大光之身軀,被他留在了星球之上,化作一座沉默的石像。
而他真正的意識核心,則攜帶著那團殘光化作一道純粹的光,離開了地球,融入了無垠的宇宙。
在接下來長達三千萬年的歲月里,他漫游于星海之間,所做的一切,幾乎都圍繞著那團殘光。
他試著去模仿它散發出的能量頻率,試著去理解其中蘊含的、那些曾被幽憐稱之為“守護”、“堅定”、“純粹”的復雜信息素。
他試圖“成為”光,不僅是在力量形態上,更是在內在的“情緒”模擬上。
然而,他逐漸發現,西瑟斯的光與暗,并不僅僅是力量性質上的對立。
其中蘊含的“情緒”底色,是截然不同的,尤其這團光中所蘊含的,是一種與他所了解的超古代時期的西瑟斯——那個會憤怒、會爆發、會展現出毀滅性幽紫力量的西瑟斯——幾乎迥異的特質。
它溫暖、純粹,充滿了某種近乎理想化的守護信念與堅定不移的意志。
這樣的光,不像是在超古代那樣一個充斥著背叛、殺戮與絕望的黑暗世界里,能夠自然孕育出來的。
時光是最好的解碼器,也是最殘酷的審判官。
在三千萬年的孤寂漫游與不間斷的解析、模仿、回憶中,他不斷回溯著與西瑟斯相關的每一個瞬間。
那些被他忽略的細節,那些被他定義為“無意義反抗”的舉動,那些被他強行施加的“治療”……在“光”的視角下,在試圖理解“情緒”的過程中,逐漸呈現出完全不同的意義。
他開始明白,自己當初那些基于“效率”和“解決問題”邏輯的行為,對西瑟斯而,意味著什么。
那不是救助,是強迫。
那不是保護,是囚禁。
那不是探究,是掠奪。
一種遲來的認知,如同終于穿透厚重云層的陽光,灼燒著他的意識核心。
他,開始后悔。
不是基于利益得失的計算,而是真正理解了自身行為對另一個獨立個體造成的傷害后,所產生的那種……沉重的、帶著鈍痛感的情緒。
宇宙無聲,星光依舊。
那團被他珍藏在本源深處的殘光,似乎依舊溫暖,卻再也無法驅散那彌漫在他新生光明意識中的、無盡的悔恨與孤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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