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春野武藏的公寓內,時間仿佛陷入了粘稠的琥珀。
赫律加德正以人間體的形態靜坐在窗邊,銀色的發絲垂落,他望著窗外流動的云層,周身散發著與這溫馨居所格格不入的冰冷與孤寂。
魯格賽特縮小了體型,如同安靜的護衛,盤踞在他的懷中。
忽然,房間內的光線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并非變亮或變暗,而是呈現出一種近乎凝固的、帶著金屬質感的灰白。
空氣停止了流動,窗外的喧囂也如同被按下了靜音鍵。
一種宏大、冰冷、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意志,如同無形的潮水,悄無聲息地淹沒了這片空間。
赫律加德瞳孔微微收縮,緩緩轉過頭。
在客廳的中央,沒有任何預兆,一個由純粹光芒構成的、難以用具體形態描述的虛影緩緩凝聚。
它沒有五官,沒有固定的輪廓,仿佛是由無數流動的數據和法則條文構成,散發著至高無上、審判萬物的威嚴。
“混沌的行使者,赫律加德。”
一個直接響徹在意識深處的聲音響起,非男非女,沒有任何語調起伏,只有絕對的客觀與平靜:“吾乃德拉西翁,宇宙正義的預與執行者。”
赫律加德身體未動:“宇宙正義?”
他重復著這個詞,聲音低沉而冰冷:“又一個自詡為至高,試圖定義秩序與混亂的存在么?”
他對這種帶著“絕對”標簽的概念,本能地感到排斥。
混沌,本就是超越簡單二元對立的范疇。
德拉西翁的光芒微微波動,并未因他的質疑而動怒,只是如同陳述既定事實般繼續:“吾預見了未來的可能性。一股源于生命本身、卻可能導向宇宙失衡的混沌浪潮正在醞釀。其根源,與汝,以及汝所關聯的‘停滯’之存在,密切相關。”
它沒有提及具體是誰,但赫律加德瞬間聯想到了西瑟斯,以及他那涉及時間本質的永恒特質。
或許,還有他自己作為“血君主”所帶來的變數。
“失衡?”赫律加德嘴角勾起一抹沒有溫度的弧度:“宇宙本就處于動態的平衡與失衡之間。毀滅與新生,秩序與混沌,皆是其組成部分。僅因‘可能’,便要提前審判、予以清除?這便是你的‘正義’?”
他的理念更傾向于宇宙的自然演變,厭惡這種以“可能之罪”為名的干涉。
“個體的混沌與偶然,確為宇宙常態。”
德拉西翁的聲音依舊平穩:“然,當個體的變量足以引發大規模、不可逆的秩序崩壞,威脅無數文明存續時,預判與介入,即為最高之‘善’。”
它的邏輯冰冷而絕對,將文明的集體存續置于個體可能性之上。
“為守護多數,犧牲少數變量,是必要之抉擇。”
“必要的犧牲……”
赫律加德低聲重復。
他想起了托雷基亞,想起了光之國那些看似光輝的準則下可能掩蓋的犧牲,語氣中帶上了一絲尖銳:“以‘善’與‘正義’之名,行剝奪選擇與可能性之實。這與黑暗的吞噬,又有何本質區別?不過是一者冠冕堂皇,一者赤裸直接。”
“目的,決定性質。”
德拉西翁毫不動搖:“黑暗追求毀滅與無序,吾等追求秩序與存續。手段或有相似,本質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