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外出活動成為常態,西瑟斯病房里的個人物品也逐漸多了起來,大多是泰迦和幾位兄長帶來的、試圖給他解悶的小東西。
其中,一個簡單的電子畫板和一支感應筆似乎引起了他些許不易察覺的興趣。
那畫板能記錄下每一筆勾勒,并投射出柔和的微光,卻不帶任何攻擊性或復雜的科技感。
他開始畫畫。
起初只是無意識的、雜亂無章的線條,如同他混沌的內心。
但漸漸地,線條開始凝聚,形成模糊的輪廓,最終變得清晰。
他畫了一個女性巨人的側影,身姿挺拔而凌厲,線條卻帶著一種獨特的、暗藏鋒銳的美感,金色的紋路點綴其上——是卡蜜拉。
他畫得很仔細,每一筆都仿佛在觸摸記憶的碎片,修修改改,直到與記憶中一模一樣。
畫完后,他會沉默地注視著那個身影,指尖偶爾會無意識地在投影旁虛虛拂過,眼里會流露出一種極其復雜的、混合著依賴、眷戀和難以喻傷感的情緒。
有時一看就是許久,仿佛能透過那冰冷的畫板,感受到三千萬年前那片黑暗大地上的別樣溫度。
接著,他畫了另外兩個身影。
一個身形敏捷,帶著幾分邪氣與不羈;另一個則敦厚雄壯,如同沉默的山岳。
對他們的筆觸相對簡練,但特征抓得極準。
最后,他畫了迪迦。
畫迪迦時,他的筆觸變得有些不同,更冷,更硬,甚至帶著滯澀。
他勾勒出那完美的、強大的、卻無比冰冷的身姿,以及那雙毫無情緒的眼燈。
畫完后,他盯著那幅畫像,時間似乎比看卡蜜拉時更久,但眼神卻截然不同——那里面是冰冷的審視,是深深的困惑,是壓抑的、幾乎要破殼而出的尖銳情緒,或許還有一絲被強行壓下的、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戰栗。
最終,他似乎耗盡了所有耐心,或是被那畫像勾起了過于復雜的感受,猛地抬手,將畫板上迪迦的影像隨手抹消,仿佛丟棄什么令人不悅的東西。
然后,他會將腳邊時刻守候的、縮小版的魯格賽特抱進懷里,手指無意識地、一遍遍梳理著它冰冷堅硬的晶甲,仿佛要從這忠誠的伙伴身上汲取某種確定的存在感。
魯格賽特則會發出舒適的咕嚕聲,安靜地陪著他。
這一切,都被時常守在一旁的泰羅看在眼里。
他并不認識畫中那些明顯是黑暗巨人的存在,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西瑟斯作畫時和作畫后截然不同的情緒波動——對那個女性巨人的深沉眷戀,以及對那個最后出現的、強大的男性巨人的復雜抗拒。
泰羅的心揪緊了。
他不知道西瑟斯在消失的歲月里究竟經歷了什么,與這些黑暗巨人有何糾葛,但那畫面中西瑟斯流露出的、與面對他們時相似的孤寂與傷痛,讓他明白,那必定是一段充滿了復雜情感、甚至可能是巨大創傷的過去。
他看著西瑟斯抱著魯格賽特尋求安慰的樣子,一個有些異想天開、卻充滿了笨拙溫柔的想法逐漸在他心中成型。
幾天后,泰羅再次來到病房,臉上帶著一點神秘又有點忐忑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