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如同冰冷的墨汁潑灑進沸騰的油鍋,那璀璨光芒出現的瞬間,萬物失聲。
能量亂流依舊在“深淵之喉”肆虐,刮起無聲的風暴,但所有其他的聲響——碎石滾落、能量殘余的噼啪作響——都仿佛被那純粹而熾烈的光吞沒了。
卡蜜拉死死盯著前方那道光之屏障,以及屏障后那個墨藍色的、本該屬于黑暗的身影。
她的表情凝固在一個極其復雜的瞬間,驚駭、難以置信、一絲被背叛的銳利痛楚、以及更深沉的、連她自己都無法立刻解讀的震動。
她伸出的光鞭僵在半空,鞭梢無力地垂下。
希特拉保持著前沖試圖救援的姿勢,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他臉上慣有的嬉笑和玩世不恭徹底消失,只剩下目瞪口呆,嘴巴微微張開,足以塞進一整顆能量核。
他甚至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仿佛那光芒灼傷了他的眼睛。
達拉姆厚重的黑暗屏障依舊撐開著,但那屏障之后,他龐大的身軀繃緊如鐵,眼燈里充滿了純粹的、近乎僵硬的困惑。
這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力量范疇。
西瑟斯自己也是懵的。
他怔怔地看著在自己身前展開的、溫暖而堅實的光之屏障,感受著那與他體內黑暗能量格格不入、卻又無比熟悉、仿佛源自靈魂最深處的力量。
光芒照亮了他臟污的指節,照亮了他驚愕的臉龐,也照亮了他眼中同樣濃得化不開的茫然。
這光……從哪里來?
他不是……早已被黑暗污染、轉化了嗎?
他的計時器是灰暗的,他的力量是冰冷的黑暗,他生活在永恒的黑夜之中……
那慘白的毀滅性能量洪流被光之屏障徹底抵消,最終逸散成虛無。
光芒也隨之緩緩散去,如同從未出現過。
但留下的死寂和凝固,卻比任何baozha都更令人窒息。
西瑟斯下意識地后退一步,身體的劇痛和虛弱再次襲來,讓他踉蹌了一下。
這個微小的動作卻像是打破了某種魔咒。
卡蜜拉猛地收回光鞭,動作帶著僵硬。
她一步步走向西瑟斯,踩在碎石上的聲音在絕對的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
她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刀鋒,刮過西瑟斯的全身,最后死死鎖住他胸前那已然恢復灰暗的計時器。
希特拉和達拉姆也緩緩圍攏過來,形成一個無聲的包圍圈,氣氛壓抑得可怕。
“那是什么?”
卡蜜拉的聲音響起,冰冷、平穩,卻壓抑著即將爆發的活火山,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窖里撈出來的。
西瑟斯張了張嘴,喉嚨干澀得發不出聲音。
他該怎么解釋?
他自己都不知道!
“我……我不知道……”他最終艱難地吐出幾個字,聲音沙啞而微弱。
“不知道?”卡蜜拉逼近一步,金色眼燈周圍泛著紅,蘊含的復雜情感幾乎要灼穿他:“光芒!純粹的光的力量!從你身上爆發出來!你告訴我你不知道?!”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難以置信的尖銳和被隱藏得很深的、仿佛被最信任之物刺傷的痛楚。
西瑟斯被她逼問得啞口無,只能徒勞地搖頭。
那些混亂的記憶碎片再次開始翻騰,紅色的身影、藍色的絕望、溫柔的低語……光與暗交織的噩夢……
卡蜜拉死死盯著他,仿佛要從他臉上找出撒謊的痕跡。
但她看到的只有同樣深刻的茫然與無措。
漫長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卡蜜拉周身翻涌的怒氣似乎慢慢沉淀下去,轉化為一種更冷的、更深的審視和……一絲極其復雜的了然。
她忽然極輕地笑了一聲,笑聲里帶著說不出的嘲諷,不知是對西瑟斯,還是對她自己。
“原來如此……”
她低語,目光依舊沒有離開西瑟斯:“怪不得……當初撿到你時,傷成那樣都沒徹底熄滅……怪不得你能承受我的黑暗能量……怪不得迪迦……”
她的話沒有說完,但其中的意味讓西瑟斯不寒而栗。
她猛地轉過身,不再看西瑟斯,而是望向不知何時再次悄然出現在戰場邊緣、靜默如同陰影本身的迪迦。
“迪迦。”卡蜜拉的聲音恢復了冷硬,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把他體內那該死的光!給我徹底剔除掉!一絲一毫都不準留下!”
她的命令在廢墟中回蕩,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冰冷。
迪迦目光轉向她,沒有任何表示,隨即又落回西瑟斯身上。&lt-->>;br>西瑟斯心底漫上慌亂。
剔除?那剛才救了他的力量?雖然陌生,但那溫暖的感覺……
迪迦向他走來,無聲無息。
那龐大的、令人絕望的黑暗壓迫感再次降臨,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