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過觀星臺的石階，將韓立和歷飛羽的影子拉得很長。秦管事的聲音從臺下傳來，帶著點沙啞的歡喜：“韓先生，歷姑娘，沙棗粥熬得稠乎乎的，再不來可要涼透啦！”

兩人相視而笑，順著石階往下走。韓立的靴子踩在帶著余溫的紅石上，能感覺到星紋褪去后殘留的微熱；歷飛羽的裙擺掃過臺壁，帶起最后一點金沙晶粉末，在晨光里閃了閃，像誰撒了把碎鉆。

商棧院子里已經擺開了長桌，木板拼的桌面上，粗瓷碗里盛著琥珀色的沙棗粥，旁邊堆著剛烤好的胡餅，油香混著棗甜，在空氣里漫開。獨眼漢子帶著幾個沙客蹲在角落，手里捧著碗，吃得稀里嘩啦；月牙泉的老漢正給孩子們分胡餅，小娃們搶著要帶芝麻的那塊，鬧得歡騰；還有幾個趕早路的商客，也被秦管事拉著坐下，端起碗就喝，燙得直哈氣。

“韓先生，嘗嘗這個！”老漢舉著個烤得金黃的沙棗饃，上面嵌著飽滿的棗肉，“新收的沙棗，甜得很！”

韓立接過咬了一口，沙棗的蜜甜混著麥香在嘴里散開，燙得他直縮舌頭，引得周圍人都笑起來。歷飛羽遞過一杯涼水，眼里的笑意像融了的春雪：“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

正吃著，院門口傳來馬蹄聲，是七玄門的弟子牽著馬進來了，馬鞍上捆著個大木箱。“張長老讓我送東西來！”弟子抹了把汗，打開箱子，里面是疊得整整齊齊的錦緞，“長老說，觀星臺的帳幔舊了，用這個換新的，南域的云錦，防曬又好看！”

獨眼漢子湊過去摸了摸，咂舌道：“這料子，能換十車沙棗！”惹得眾人又笑。歷飛羽卻拿起塊水綠色的錦緞，對著晨光看，忽然道：“做面旗子吧，繡上連星陣的紋，插在觀星臺頂，老遠就能看見。”

“好主意！”秦管事拍著大腿，“讓鎮上的繡娘來做，她們最會繡這些花花草草！”

說話間，鎮口傳來喧嘩聲，原來是沙客們的家眷來了。有抱著娃的婦人，有拄著拐杖的老人，還有怯生生躲在大人身后的孩子。獨眼漢子的婆娘紅著眼圈，把個布包塞給他：“我給你縫了件新褂子，用你說的星紋布做的……”話音未落就被他打斷：“哭啥，我這不好好的嗎？”卻悄悄把布包揣進懷里，耳根紅了。

韓立看著這熱鬧景象，忽然想起昨夜兩界鏡里，張長老對著鎮魂玉喃喃的話：“陣法修得再厲害，不如人心湊在一塊兒暖。”他舀起一勺沙棗粥，粥里浮著顆完整的沙棗，像顆小小的太陽。

午后，繡娘們真的來了，帶著針線簍坐在商棧的廊下。為首的是個胖大嬸，手里捏著張連星陣的圖樣，瞇著眼看：“這紋路彎彎繞繞的，比繡牡丹難多了……不過好看！”她們一邊繡，一邊嘰嘰喳喳說閑話，說誰家的羊下了崽，說沙棗收成好，說觀星臺亮起來時，連隔壁村的狗都不叫了。

韓立和歷飛羽坐在旁邊看，歷飛羽忽然指著大嬸的針線簍：“你看那根銀線，繡星子肯定好看。”大嬸笑著遞過來：“拿去用！反正我們繡慣了棉線，這銀線滑溜溜的不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