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洲梓匠顧家。世代以精妙木工機關之術聞名，據說是工匠祖師公輸班的旁支后裔。家中有一項絕不外傳的獨門手藝，名曰畫皮。”

“只可惜，十年前，顧家因卷入一樁貢品造假案，被滿門抄斬，據說無一活口。本宮很好奇，婳娘子你這手精妙絕倫，足以以假亂真的畫皮之術，師承何處呢？”

“而當年那樁所謂的貢品造假案，背后似乎也有我們那位九皇子的手筆。”

茯苓每說一句，婳娘的肩膀就顫抖一下，伏在地上的手緊緊攥起，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就在茯苓以為她會一直沉默下去時，跪在地上的人卻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

她緩緩抬起頭，臉上已再無半分慌亂，“既然娘娘已經查得如此清楚，妾身……不，罪女顧辭君，也無須再隱瞞了。”

“是，我便是淵洲顧家那個本該死在十年前的女兒，顧辭君。”

顧辭君的聲音冷靜，帶著恨意，“當年，蕭景珩欲得我顧家畫皮秘技，為其制作一張能以假亂真，長期佩戴的人皮面具，我父親不愿牽扯皇家之事，就拒絕了。”

“豈料蕭景珩竟因此懷恨在心，聯合我父親的徒弟王圣，設下毒計，以貢品造假之名，構陷我顧家滿門！我僥幸從尸山血海中爬了出來。”

“那王圣，雖得我父親傳授，卻只學了皮毛，根本不得畫皮精髓。但他認得我，我若以真面目現身，遲早被他或九皇子的人發現。無奈之下，我只能為自己換了一張臉，茍活于世，等待復仇之機。”

茯苓靜靜地聽著，沒有追問她怎么逃出來的，也沒有同情她，只是在她話音落下后，問了一個看似不相干的問題：“你們這畫皮之術，果真如此神奇？能完全變成另一個人？”

這樣看來林嬪也是蕭景珩的人，蕭景珩當年應該想讓顧家家主制造一張淑妃的人皮面具。

顧辭君聞，嘴角扯出一抹略帶譏誚的弧度：“回娘娘，皮相好畫，骨相難摹。最重要的是摸骨，需得將目標之人的骨骼輪廓，肌肉走向摸得八九不離十，再以此為基礎畫皮，方能自然。但……”

她頓了頓，“最難模仿的，是人的神態、習性、語氣這些無形之物。畫皮畫骨難畫心，即便皮囊再像，若神韻不像，親近之人一眼便能識破。”

茯苓聽完，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心中瞬間有了一個極為大膽的主意。

她看著顧辭君，“好。本宮現在便有一事，需你用上這畫皮之術。”

顧辭君一怔，抬眼看向茯苓。

“本宮要你即刻動身，秘密幽州九皇子私藏兵馬之地。那里，會有人接應你。”

顧辭君離去前，將一張絹紙呈給了茯苓。上面記錄一種特制藥水的配方。此藥水無色無味，極易揮發，但一旦接觸到以顧家秘法制作的畫皮，便會使其迅速溶解融化，過程極快，難以補救。

茯苓看著那配方，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她可不是什么受了委屈只會默默忍氣吞聲的主。皇帝和林嬪既然敢當著滿朝文武的面給她沒臉，賞賜什么美人，又那般惡心地尋找替身來自欺欺人，那就別怪她回敬一份大禮。

她迅速安排下去，果然，不過幾日，宮中便傳來了一則“喜訊”。

皇帝和林嬪兩人在溫泉池中纏綿嬉鬧時，溫泉水汽氤氳，氣氛正濃，皇帝情動，撫上林嬪的臉龐時，發生了意外。

林嬪那張臉龐竟如同燃燒的蠟一般，開始扭曲，融化，皮膚簌簌脫落。

溫泉池中頓時響起林嬪凄厲驚恐的尖叫和皇帝駭然欲絕的怒吼。

皇帝親眼目睹懷中美人變作“妖孽”，極度的驚嚇和惡心之下，當場一口氣沒上來，竟直接暈厥在溫泉池中。宮人亂作一團，七手八腳地將皇帝撈起，傳喚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