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為看了他一眼,哆哆嗦嗦說道:“縣尊,說完這顧千帆之事,下官還得再向您通稟一下歐陽旭的情況。”
鄭青田看著他,追問道:“歐陽旭怎么了?他未去楊知遠府上嗎?”
魏為嘴角猛烈抽動:“他去了,只是,他…他…一眼便看穿此次之事存有蹊蹺……”
說著,便將在東郊莊楊府外發生的情況,一一講述出來。
“……另外,下官回來時,得知那個前去引歐陽旭到東郊莊的衙差,到眼下都未歸。”
鄭青田聽后,臉色頓時大變,滿臉驚愕之色:
“歐陽旭竟如此明智老成、目光毒辣?他…他不是才剛入官場嗎?怎會這般輕易就看出其中有問題?”
魏為抬手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回道:
“縣尊,下官起初亦是萬分不信,可他確實就是這般說、行事,下官覺得,他全然不似初入官場的愣頭青,反倒更像是久浸官場的老油條!”
“他已心生懷疑,楊知遠被滅門這一案件,是有人蓄意嫁禍給皇城司,若任由他追查下去,下官著實擔憂……”
說到最后,他不敢再說下去了,但其中意味已十分明顯。
鄭青田聽后,咬了咬后槽牙,雙手重重撐在桌面上,臉色陰沉得如同濃墨一般。
事情的發展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顧千帆之事暫且不論,權當是個意外巧合。
可歐陽旭竟能如此迅速地察覺到異樣,矛頭不僅沒有指向皇城司,反而隱隱有指向他們之勢。
原本依照他的計劃,歐陽旭與皇城司會陷入相互猜忌、爭斗的境地,而他們則可趁機全身而退。
然而如今,情況卻急轉直下。
顧千帆這位皇城司指揮,親眼目睹了他們滅楊知遠滿門的慘狀,必定會展開報復。
而歐陽旭又迅速察覺到,此事乃是有人故意嫁禍給皇城司,若他繼續追查下去,恐怕很快就會查到他們頭上。
可以說,他的計劃算是失敗了。
現在該如何是好?
鄭青田首先想到的是,用銀錢賄賂御史中丞齊牧。
畢竟齊牧是歐陽旭的頂頭上司,讓齊牧立即將歐陽旭調回京城,自然是不成問題的。
但很快,他就否定了這個辦法,齊牧是當下清流一派的領袖,自然不可能輕易被賄賂,弄不好,極有可能適得其反。
思來想去,鄭青田咬牙說道:
“看來明日,我得親自去拜見知州宗公了。”
魏為面露驚疑之色,問道:“縣尊,這能行嗎?”
鄭青田握緊拳頭,重重砸在桌上:“行不行,也得見了之后再作定奪!”
魏為聽后,也只能輕嘆一聲,不再多。
他真切地感受到,當下他們這方勢力已是風雨飄搖、搖搖欲墜之象,甚至覺得他們這艘船,隨時都有可能傾覆沉沒。
……
趙盼兒院落。
“盼兒姐,放寬心吧,姐夫定然不會有事的,他如今可是監察御史呢,沒人敢對他不利的。”
上房之中,宋引章正輕聲寬慰著趙盼兒。
早些時候,趙盼兒見宋引章歸來,卻不見歐陽旭的身影,心中不禁泛起絲絲擔憂。
雖說宋引章告知她,歐陽旭是因公事耽擱了回城,但她依舊難以抑制內心的憂慮。
尤其隨著時間緩緩流逝,這份擔憂愈發濃重。
畢竟,她與歐陽旭今日方才重聚,她絕不愿看到歐陽旭遭遇任何不測,只有看到歐陽旭安全時,才能徹底安心。
畢竟眼下已經天黑,誰也不敢保證全然不出事。
這時聽到宋引章的安撫之語,她心中稍感安穩,望著宋引章微笑道:
“引章,看來經歷此次之事,你著實成長了不少,我很是欣慰,你姐夫所極是,讓你更早地接觸一些險惡事情,確實十分必要。”
宋引章凝視著她,微微抿起嘴唇:
“對不起,盼兒姐,白天時,我不知周舍竟是個騙子,還與你頂嘴,不知你的一片苦心,險些跟著這個惡賊離去,真是有眼無珠、不知好歹。”
趙盼兒聽聞,滿臉皆是欣慰之色,拉住她的手,輕輕握了握:
“引章,我并不怪你,正如你姐夫所說,你身處其中,本就難以看透真相,況且你年紀尚輕,未曾經歷過這些。”
宋引章聽聞,心中滿是感觸,她如今才知曉,趙盼兒竟是如此通情達理、善解人意。
忍不住靠近趙盼兒懷中,感慨道:
“盼兒姐,從今往后,我再也不任性了,定會聽從你的話!”
趙盼兒亦是滿心感觸,輕輕抱著她,拍了拍她的后背:
“好,你能明白這些便好,不枉我和你姐夫對你的一番教導。”
宋引章聽后,又主動聊起以往的一些事情,趙盼兒也隨之她的思緒,一同回憶往昔時光,與她有一搭沒一搭地交談著。
不知過了多久,顧憐煙進來通稟道:
“娘子,官人回來了!”
趙盼兒一聽,頓時面露喜色,與宋引章分開。
宋引章則笑著說道:“盼兒姐,你看吧,我就說你無需擔憂的,姐夫這不就回來了?”
趙盼兒聽聞,微微一怔,旋即才反應過來,方才宋引章故意與她閑聊,原是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不讓她過度擔憂。
明白這些后,趙盼兒心中頗為感慨,只覺宋引章仿佛突然間成熟了許多,竟也懂得照顧、體貼他人了。
宋引章見她遲疑,便笑著提醒道:
“盼兒姐,別愣著了,我們快去迎接姐夫吧。”
話音剛落,歐陽旭已然從外頭進來,輕聲喚道:“盼兒。”
趙盼兒如夢初醒,目光瞬間落在歐陽旭身上,不由自主地走向他,回應道:
“旭郎,你回來了,可還好?”
說話間,她仔細地打量著歐陽旭,生怕他身上出現絲毫問題。
歐陽旭凝視著她,微微一笑:“我自然無事,你無需擔憂。”
一旁的宋引章接話道:“姐夫,你總算回來了,再不回來,我看盼兒姐都要親自去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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