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下山路上撿的，就倒在草叢里，渾身是傷。”何檸蓉邊說邊幫著鐘祉霖將孩子小心安置在里屋的床鋪上。

張雪菲二話不說，立刻去打熱水拿干凈布巾。

何檸蓉看著床上那張慘白的小臉，心里掠過一絲遲疑。

這孩子來歷不明，眼下她們的日子剛有起色，救人會不會又惹來麻煩？

可那微弱的呼吸觸到指尖，她立刻將這念頭壓了下去。

見死不救，她做不到。

就像當初對鐘祈霖也是一樣的。

鐘祉霖動作利落地檢查孩子身上的傷，眉頭緊鎖：“左腿可能摔斷了，身上多是擦傷和淤青，得先固定。”

何檸蓉收斂心神，點頭：“我去拿藥和木板。”

三人忙活開來。

張雪菲輕柔地擦拭孩子臉上的污垢，何檸蓉熟練地搗碎止血消炎的草藥。

而鐘祉霖則找來細木棍和布條，手法穩健地給孩子的傷腿做臨時固定。

他的動作帶著一種難以喻的熟練，就連鐘祈霖下意識都有點懵。

他不會是個醫生吧？

何檸蓉看在眼里，心頭微動，卻也沒多問。

直到所有傷口都處理妥當，孩子的呼吸逐漸平穩下來，三人才齊齊松了口氣。

“總算好了…”何檸蓉抹了把額角的細汗，這才想起正事，“媽，草藥還沒賣，得趕緊去村尾老槐樹那邊。這孩子你先照看著？要是有什么不妥，立刻讓隔壁嬸子來喊我們。”

隔壁嬸子，以前跟外公外婆有淵源，所以自然而然對她們一家母女也多有照拂。

前幾日嬸子進城探望兒子，昨兒個才回來。

張雪菲給孩子的額頭上換了塊涼布巾，點頭：“放心去吧，我看著。”

“好。”

話落，何檸蓉和鐘祉霖重新背上背簍出門。

趕到村尾老槐樹下時，日頭已經有些高了。

兩人剛把草藥攤子擺開，就見不遠處走來一群穿著整齊列寧裝，胸前別著鋼筆的年輕男女，是下鄉來的知青，正由村干部陪著挨家挨戶走訪。

何檸蓉眼皮一跳，果然在人群里看到了那個扎眼的身影——顧西梅。

她今天換了件淺灰色的列寧裝，依舊抬著下巴，神情倨傲。

顧西梅顯然也看到了他們，目光在鐘祉霖身上停頓片刻，又掃過何檸蓉，嘴角撇了撇。

跟在顧西梅身邊一個剪著齊耳短發，臉蛋圓圓的姑娘劉淑珍，順著她的目光也瞧見了鐘祉霖，眼睛頓時一亮，用手肘碰了碰顧西梅，壓低聲音卻足夠讓附近的人聽見：

“西梅，你快看！沒想到這鄉下地方，還有這么精神的男同志呢！這身板，這模樣……跟你站一塊兒肯定般配！”她笑嘻嘻地打趣。

“你喜歡這種類型的不？”

顧西梅從鼻子里哼出一聲，抬了抬下巴，指向正在低頭整理草藥的何檸蓉，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你沒看見他旁邊那個村姑嗎？那是他媳婦。”

劉淑珍這才注意到何檸蓉，仔細打量了兩眼，只覺得這“村姑”皮膚白皙，眉眼精致，雖然穿著打補丁的粗布衣服，卻難掩那份靈秀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