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頭擰成個疙瘩——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就算再機靈,也沒法制服劉威啊。
劉威雖說不算什么高手,但也不是個半大小子能輕易放倒的。
更別說,劉威死得那么邪門,那種手段,怎么可能是個孩子能弄出來的?
可不管怎么說,三個孩子沒了爹娘,總不能不管。
鐵良還是把這事告訴了縣尊吳云,又申請了二百文補助,打算給孩子們送過去。
可等他趕到洋涇浜的時候,只看到一間空蕩蕩的茅草屋。
屋頂的茅草掉了大半,窗戶紙破了好幾個洞,院子里的枯草隨風招搖,一看就是好多天沒人住了。
鐵良站在院門口,心里有點發堵。
他想找附近的人問問,可這一片的人家早就搬走了,連個問話的人都沒有。
他對著衰敗的茅屋嘆了口氣,只能悻悻地往回走。
……
這會兒,陳林正在麗如銀行里,把從顛地手里拿的五萬銀元正洋存了進去。
顛地洋行的錢也存在這家銀行,所以陳林沒見到實打實的銀元,只拿到了一張銀行的票據。
他看著票據上的數字,指尖輕輕摩挲著紙面——這些洋人,不愧是最早搞金融的,很多手段都跟后世差不多了,倒省了不少麻煩。
“恭喜你,杰克。”顛地在單據上簽完字,抬起頭,藍眼睛里帶著笑,伸手跟陳林握了握,“現在你也是有錢人了。”
他的手勁不小,指節分明的手緊緊攥住了陳林的手腕,帶著股子西洋人的熱情。
這事很快在租界里傳開了。
有人說顛地先生講信用、人品好,也有人記住了“陳林”這個名字——能跟顛地做這么大的生意,這年輕人不簡單。
存完錢,陳林特意取了一百塊銀元試試。
當那些白花花的西班牙本洋遞到他手里時,他心里顫了一下——銀元邊緣的齒紋硌著手心,涼意在指尖漫開,可那沉甸甸的分量,卻比泥爐的炭火還讓人心里發暖。
他沒多耽擱,直接去了工地,把幾個工頭叫了過來,給每人發了五個銀元。
韓忠信接過銀元,往懷里一揣,腰桿都直了,嘴咧到耳根:“主家!您放心,俺們肯定好好干活!”
其他幾人也跟著點頭,嘴里一口一個“主家”,那股子親熱勁,像是把自己全賣給陳林了。
陳林無奈地笑了笑,伸手拍了拍韓忠信的胳膊:“各位叔伯,別這么喊。咱們是合伙人,你們也是公司的老板,年底賺了錢,大家都有分紅。”
李云山撓了撓頭,臉上有點不好意思:“小陳管事,俺們拿了錢,就得做事。
您有啥安排盡管說,俺們都是粗人,您不說,俺們也不知道該干啥。”
其他幾人也跟著點頭,眼里滿是期待。
“眼下最要緊的,還是把顛地洋行的大樓建好。”陳林的聲音沉了下來,目光掃過幾人,“這個工程,就是咱們滬上一建的免費廣告。把樓建好了,以后有的是活干。”
他把自己的建筑公司命名為“滬上第一建筑公司”,簡稱“滬上一建”。
這種名字跟此時的習慣差得遠,可幾個工頭也沒意見——只要能賺錢,叫啥都行。
接下來,陳林還得找人把公司在租界注冊。
韓忠信幾人成了明面上的注冊人,不過他們簽了代持股協議:陳林占八成股份,三個工頭每人半成,剩下的半成分給底下第一批工人。
錢全是陳林一個人出的,這么分,沒人有二話。
安排完這些,陳林又給幾人派了新任務:去周邊找熟練的工匠,把人都招攬到公司來。
在這個十九世紀中期的上海灘,有手藝的工匠,比銀子還金貴。
……
不遠處的洋涇鎮上,一棟小院里靜悄悄的。
院子中間的白玉蘭被風吹得沙沙響,天上的星星密得像撒了把碎銀子,落在地上,成了淡淡的影子。
劉麗華和苗苗坐在臺階上,仰著頭看星星。
苗苗的小手揪著衣角,眼神有點發飄。
“又想你阿哥了吧?”劉麗華側過頭,看著苗苗的側臉,聲音軟乎乎的,“要不,咱們去看他?”
苗苗搖了搖頭,大眼睛亮晶晶的:“苗苗不想阿哥,讓阿哥專心賺錢。苗苗能吃飽肚子就行。”
她頓了頓,突然看向劉麗華,“姐姐,是不是你想阿哥了?”
這話說得太直接,劉麗華的耳尖瞬間紅了。
她伸手捏了捏苗苗的臉蛋,有點不好意思:“別胡說。”
就在這時,院門口的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個粗嗓門傳了進來:“倆丫頭,在這兒干啥呢?”
是劉麗川。
他身材粗壯,往門口一站,幾乎擋住了半個門。
他身后還跟著個大男孩——那男孩看著跟陳林差不多大,可個子比陳林高了一頭,肩膀寬得能扛兩袋米,胳膊上的肌肉鼓得像小饅頭,走路龍行虎步,一看就是個練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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