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悖逆人倫之舉,簡直是天理難容!
更何況,他從未聽聞成家父子有何不睦。正相反,成尚書能穩坐高位,全賴其父在背后鼎力扶持。往日那些棘手的難題,哪一樁不是成老太爺暗中出謀劃策,方才能化險為夷?
成尚書“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急聲辯白:“陛下!這是那惡仆血口噴人,蓄意污蔑!求陛下為臣做主,明察秋毫啊!”
元和帝卻不耐地將手一擺,打斷道:“你之事,虛實難辨,暫且擱下。”
“朕今日召爾等前來,是為成老大人血濺金殿前,呈上的奏疏所稟之事。”
聽得皇帝此,成尚書的目光才下意識地掃過全場,隨即瞳孔驟然一縮。
他竟在此刻才注意到,那本絕無可能出現在此等場合的承恩公府老夫人,以及那位向來以皇后“嫡妹”自居、在外行事飛揚跋扈的庶女!
這一看,心下頓時掠過不祥的預感。
老太爺他……該不會在尋死之前,去硬碰了承恩公府這塊鐵板吧?
那可是皇后的母族,秦王的外祖家!
他昔日甚至盤算過與承恩公府聯姻,指望著秦王登基之后,能從這潑天富貴中分一杯羹。
誰能想到,如今竟是肉沒吃著,反要先惹上一身腥!
不同于成尚書的一無所知,承恩公府老夫人母女心里頭門清兒。
畢竟,當初琢磨著利用成景淮竊取的秘藏書信與字畫來挾制成老太爺,便是她們母女關起門來咬耳朵定下的計策。
母女二人定計后,便說與承恩公。
承恩公深以為然,此事一拍即合。
如今,一聽說成老太爺血濺金殿的消息,她們便知此事已東窗事發,再也藏不住了。
更別說,秦王還如喪考妣地跪在大殿中央呢。
御座之上,元和帝目光轉向蔣行州:吩咐道:“蔣御史,把成老大人以血作墨寫就的奏疏,給承恩公府和成家人再念一遍。”
“也好讓他們……都聽個明白。”
蔣行州躬身領命,旋即,那代表著成老大人臨終控訴的聲音,再次于大殿中回蕩。
承恩公府老夫人已是萬念俱灰,庶女卻驚懼更甚,目光哀懇地投向老夫人尋求庇護。
她心中瘋狂吶喊,自己充其量只是牽線搭橋,罪不至死。
成尚書聽著奏疏,臉上神色幾度變幻,當聽到那幾句“往來皆守禮法教條,清白交往,歷數十年如一日,毋令清玉殿下清譽受損。”時,更是忍不住暗自撇嘴,真是說得比唱得還冠冕堂皇。
清白不清白,他能不知道嗎?
他那父親倒是癡心妄想,盼著能與清玉大長公主耳鬢廝磨、春宵苦短,可那也得看大長公主殿下肯不肯賞這個臉。
父親肚里那些齷齪心思他門兒清,好在實際交往倒還干干凈凈。既然人都已經不在了他又何必去戳穿這層窗戶紙,做那個唱反調的惡人。
殿內靜默片刻,元和帝沉聲開口,目光落在承恩公府母女身上:“你們,有何話說?”
一貫溫和仁慈的元和帝,此刻聲音里卻透出了一股寸寸緊逼的銳利鋒芒。
“陛……下……”承恩公府老夫人死死掐著掌心,痛感讓她勉強穩住聲線,“老婦惶恐,實不知成老大人……為何會誤會至此,老婦萬般不解啊!”
“回陛下,昔年老婦常得拜見大長公主殿下,雖不敢高攀友人之名,然心中始終敬重萬分,豈敢、又怎會用如此歹毒之心去中傷殿下?此乃萬死不敢之事啊!”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