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正當理由拒絕,他就只能接受。每次看到小秦氏,他都會想到她姑母那張面目可憎的臉。
他對這個妻子除了厭惡生不出任何感情。
前年重陽節,小秦氏提議讓他帶著學子和官員們登南山,并且在味馨坊訂了糕點,他就知道她要動作了。
于是他裝作什么都不知道,順水推舟,并且在事后干脆利落地休了她,依律判她刑罰,得到了“杜知府大公無私、大義滅親”的好贊譽。
其實鄭家的人他一個都沒想放過的,不曾想去年娘親忌日,四房竟去祭拜了娘親。
他的四弟和四弟妹是好的,他那小侄女也是個聰明人。
前天她來找自己,第一句話竟然是:“二伯,死老太婆要進京了。”
她叫他二伯。
她認出來了。
除了杜夫人,第一個認出他的竟然是這個從未見過真正的杜臨的小侄女。
“二伯若有什么想說的、想問的,只管去吧。”小侄女說,“不然以后就沒機會了。”
想到這里,杜知府的房門忽然被敲響,隨官焦急的聲音傳來:“大人,不好了,出事了!”
他開門,問:“怎么了?”
“鄭家人在回滎陽的路上遇到了土匪!報信的人說,情況很是慘烈。”
杜知府穿好蓑衣,冒雨帶著隨官和侍衛們趕往事發地。
——
一個多時辰前。
鄭府的車隊正冒雨行進時,忽然路邊一條岔道鉆出許多舉著刀劍的人。
鄭府護衛立刻警戒,可誰知來人不光眾多,而且武藝高強,鄭府護衛和暗衛加起來竟也不敵。
鄭文朗一邊揮劍護衛,一邊問:“你們可是要財?我們給了!”
來人不答,其中一個手握長刀的人在掩護下沖破護衛,直接跳到了鄭老太太的馬車上。
鄭文煊厲聲大喊:“保護祖母!”
馬車內的傅湘語正在瑟瑟發抖,車簾忽然被人挑開。
火把從來人身后映照過來,反射在長刀上,映出一雙璀璨晶亮的眼眸。
“啊,救命啊!”傅湘語嘶聲尖叫,可回應她的是對方舉起的刀——
鄭老太太動彈不得,但眼露驚恐,放大的瞳仁映出越來越近的寒刃。
她看清了持刀那人,雖然只露出了一雙眼睛,但她認了出來,那是,那是……
可她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手腳被砍斷,劇痛無比,鄭老太太目眥盡裂,喉間卻只能發出無力的嗬嗬聲。
痛,太痛了,怎么會這么痛!
刀刃砍上脖頸時,鄭老太太似乎聽見對方笑了一聲。
是一聲得意又暢快的少女輕笑。
傅湘語被鄭老太太的血濺了滿臉,撕心裂肺地嚎叫起來。
緊接著那柄刀朝她砍來,狠狠剁在她背上,傅湘語的痛呼哽在了喉嚨里,化為一口憋悶的氣,讓她直接疼暈了過去。
杜知府趕到時,只見人仰馬翻,好不狼狽,所謂的土匪早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最大的那輛馬車外,許多人在痛哭。
“老太太沒了!”
杜知府過去看了一眼,只見鄭老太太被砍得面目全非,右腿和左手都被砍掉了,臉被劃得稀爛,但仍可見雙目圓睜,死不瞑目。
又有人喊起來:“傅姑娘的血止不住啊!”
只見傅湘語后背的傷口從左肩直至右腰,橫貫了整個背部,現在血流如注,傅湘語早已陷入了昏迷。
鄭家隊伍一片混亂。
而在這樣的混亂中,杜知府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暢快和輕松。
大雨瓢潑,仿佛可以沖刷走所有的骯臟和險惡。
杜知府想,明天一定會是一個艷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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