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這沙沙作響中,宋以朗沉穩淳厚的嗓音淡淡地傳出:“有。”
簡單的一個字,確實是簡單的一個字,然從宋以朗口中說出,卻是比天塌下來還要了不得,似剎那間將風的躁動都撫平下來,更令夏曉北眉頭猛地一跳,錯愕地看向宋以朗。
他方才偏過來的頭恰好是朝著她所在的方向,如若不是她很清楚自己確實隱在暗處,險些都要懷疑,宋以朗是否已經發現了她的偷窺。
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她能夠將他的神情完全看在眼里。
很平淡。
平淡得就像方才那個字壓根不是出自他之口。
他說有。
他的心上,有人……?
夏曉北的滿腦子都在回蕩著這句話,忽然很迷茫,自己是不是該繼續聽下去。
然而,董恬微受傷的喃喃自語已然傳入了她的耳中:“有……?呵呵,居然真的有……真的就是……她嗎?”
她?
夏曉北再次一驚,感覺自己的心都在顫抖。
是誰?董恬微知道?
宋以朗用沉默來回答。
“果真是她……”這沉默,對董恬微來說,無疑便是默認了。
她不明意味地笑了兩下,心有不甘地追問:“為什么我不行?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
再次半晌無。
就在以為不會得到回答時,宋以朗不急不緩地開口了:“她一點都不完美,渾身上下的缺點可能數一輩子都數不完。粗心,咋呼,遲鈍,怕疼,愛哭,沒上進心,麻煩事也總是一波接著一波。想要打擊她,真是再容易不過,因為一丁問題就可以讓她玻璃心。而討好她也很容易,因為屁大點甜頭也能令她樂不思蜀。這樣意志不堅定的女人,確實怎么看怎么不好。”
“但是……就像只螢火一樣。白日太亮,而它的光芒微弱,所以看不見它。只有當夜幕降臨,身處黑暗時,才會驚覺,其實原來,它一直都在身周,從未離開,而偏偏,你已于不知不覺中習慣了它的陪伴。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會感覺害怕。本是認定為阻礙和污點的存在,結果恰恰補充了空缺的那個口。”
“……我的人生一直很平順,我也曾以為,只要我愿意,所有的事情都能在掌握之中。可是,最近我才想明白,人生如若沒有一兩個失控的時刻,怎么能生出樂趣來呢……”
微黃的火光描繪出他身形流暢的剪影,低沉的聲音于靜謐的空氣里緩緩地蕩漾開,仿佛下一瞬就會隨風散開,卻一字不落地落入夏曉北的耳中。
他深黑的眸子始終一眼不眨地望著這個方向,似乎有些放空,又好像落在實處。
夏曉北呆呆地站立著,亦一瞬不眨地凝注著他唇角那抹微微彎起的弧度,完全被他的話剝奪了正常思考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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