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子掛上了,攤子支起來了,可”啟明科技”這艘剛下水的小船,能不能經得起市場這片海的風浪,誰心里都沒底。頭幾天,大伙兒還能靠著新鮮勁兒,把玻璃擦得锃亮,工具擺得整整齊齊,可連著三四天沒一個客戶上門,只有看熱鬧的路人偶爾探頭探腦,那股子興奮勁兒就像被針扎了的氣球,慢慢癟了下去。
大劉有點坐不住了,在店里來回踱步,時不時扒著門框往外瞅:“邪門了,這人都哪兒去了?咱們這牌子不夠顯眼?”
周師傅倒是沉得住氣,坐在他的”技術老巢”里,拿著一塊細砂紙,慢條斯理地打磨著一個新做的夾具零件,頭也不抬:“急啥?酒香還怕巷子深呢!咱們這剛開張,誰認識你啊?等著吧,是騾子是馬,總得拉出去遛遛才知道。”
趙衛國趴在唯一的辦公桌上,對著幾張白紙寫寫畫畫,嘴里念念有詞:”光等著不行,咱得主動出擊。我琢磨著,得弄個像樣的宣傳單,把咱們做過的成功案例,比如紅星食品廠那個封口機改造,前進農機廠那臺鉆精度恢復,都寫上!印它個幾百份,我去各個廠子門口發,去街道信息欄貼!”
陳凡沒參與他們的討論,他正對著一本厚厚的《機械設計手冊》和幾張潦草的草圖出神。那是他最近在琢磨的一個新玩意兒——一種結構簡單、成本低廉的家用電源穩壓器。這年頭,電壓不穩是常事,燈泡忽明忽暗,收音機聲音時大時小,甚至燒壞電器的情況屢見不鮮。他覺著,這東西要能做出來,肯定有市場。
”衛國說的對,不能干等。”陳凡終于抬起頭,合上手冊,”宣傳要做,但光發傳單不夠。周師傅,您人面熟,以前的老關系,像馬廠長那樣的,多走動走動,聽聽他們還有啥頭疼的技術問題,也順便幫咱們宣傳宣傳。大劉,你跟我繼續琢磨這個穩壓器,原理不復雜,關鍵是找到便宜可靠的元器件,把成本壓下來。”
他頓了頓,看向窗外:“咱們現在就像這剛學會走路的孩子,得一步一步來。既要抬頭看路,想著將來做什么(指穩壓器),也得低頭拉車,把眼前能抓住的活兒干好、干漂亮。”
就在這略顯焦灼的等待中,”啟明科技”的第一個訂單,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上門了。
來的是個穿著郵局制服的中年人,推著輛二八大杠,車把上掛著個綠色的帆布包。他站在門口,仰頭看了看牌匾,又探頭往里望了望,有點猶豫地問:“請問……這兒是修機器的嗎?”
趙衛國立刻迎了上去:”同志您好!我們是啟明科技,專門做技術開發和設備維修的!您有什么需要?”
郵遞員師傅推車進來,從帆布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個方頭方腦的鐵盒子,上面連著些斷掉的電線。”這是我們分局用的郵件過戳機,老掉牙的型號了,前幾天突然不轉了,里面的一個小齒輪好像崩了齒。送去專門的維修點,人家說零件早停產了,修不了。這可咋整?每天那么多信件報紙,全靠手蓋戳,效率太低,人也累得夠嗆!”
周師傅放下手里的活計走了過來,拿起那個過戳機,翻來覆去看了看,又用手指摸了摸那崩齒的齒輪缺口,眉頭微皺:“這玩意兒……型號是太老了。齒輪是非標的,市面上肯定配不到。”
郵遞員師傅一聽,臉就垮了下來:“啊?那……那真沒轍了?”
”別急。”周師傅擺擺手,把機器遞給湊過來的大劉,”小劉,你看看。”
大劉接過,拿出螺絲刀,三兩下把外殼拆開,露出里面復雜的機械結構。他盯著那個壞掉的齒輪看了半天,又看了看與之嚙合的其他齒輪,推了推眼鏡:“周師傅,陳哥,你們看。這個齒輪模數不大,就是齒崩了。如果找不到替換的,咱們能不能……自己做一個?”
”自己做一個?”郵遞員師傅瞪大了眼睛,”這……這能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