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凡啊，”周師傅終于開口，聲音帶著老工人特有的沉穩和沙啞，“你這想法，膽子不是一般的大。我老頭子退休了，兒女也都成家了，沒啥后顧之憂。搞技術，你這人，我信得過，在廠里這么多年，你的本事和為人，我都看在眼里。”他彈了彈煙灰，話鋒一轉，“但是，開公司，當資本家……哦，現在叫企業家了，這可不是在車間里搞技術攻關。賠了錢，砸了招牌，那可是實打實的損失，牽扯到身家性命，不是兒戲。”

“周師傅，您說的在理，風險我都清楚。”陳凡身體微微前傾，語氣誠懇，“所以咱們起步一定要穩，不能貪多嚼不爛。我的想法是，初期還是以咱們最拿手的工業自動化技術改造和技術服務為主，保證有穩定的現金流入，先活下來。民用產品那邊，讓大劉牽頭，帶著人做深入的市場調研，選擇一兩個最容易突破的點，小批量試制，摸著石頭過河，看看市場反應。培訓業務可以同步籌備，但前期投入要控制。”

大劉立刻接話，語速快得像機關槍：“周師傅，民用產品真的機會很大！我研究過了，現在家家戶戶電器越來越多，電壓不穩是老大難問題，做一個質量過硬、價格合適的穩壓器，市場絕對認！還有防盜報警，我有個大學同學分在南方，來信說那邊已經開始流行用簡單的紅外或者門磁報警器了，咱們北方市場還是空白！”

趙衛國抬起手，打斷了大劉的技術暢想：“產品好不好，是基礎。但能不能變成錢，是另一回事。注冊公司跑手續、找合適的經營場地、跟工商稅務衛生消防這些衙門打交道、控制成本、打通銷售渠道……這些亂七八糟的實務，你們幾位搞技術的大拿，怕是沒那個耐心，也玩不轉。”他看向陳凡，目光變得銳利而務實，“陳工，你畫了這么大一張餅，前景是誘人。但咱們得落到實地。具體怎么操作？啟動資金怎么解決？股權怎么分配？總不能靠著革命友情和空頭支票干吧？”

陳凡知道，最關鍵的時刻到了。他從隨身帶的舊帆布包里拿出幾張寫滿了字的紙，這是他熬夜寫出的初步方案。

“啟動資金，我出大頭。”他平靜地說，“我把技術服務部這兩年攢下的利潤，加上家里的大部分積蓄，先拿出來。周師傅，您技術入股，占一份，不需要您出現錢，您這身本事和威望，就是最大的資本。大劉，你也投入一部分，錢不多是個意思，關鍵是綁定。衛國，你負責公司的日常經營管理、對外聯絡和財務初期的把關，也占一份。具體的出資額和股權比例，白紙黑字，咱們今天可以初步定個框架，后面找明白人完善。原則就一條：風險共擔，利益共享。”

他目光掃過三人，語氣誠懇而充滿力量：“咱們四個，周師傅經驗豐富，是定海神針；大劉敢想敢干，是開路先鋒；衛國熟悉規則，是外交管家；我負責把握方向和核心技術。咱們湊在一起，就是個能打仗的班子！我不敢保證一定能飛黃騰達，但我相信，趁著現在這股東風，咱們這群人擰成一股繩，搏一個屬于自己的未來，絕對值得！”

陳凡的威望、清晰的規劃、坦誠的態度，以及對每個人價值的認可與安排，像一把鑰匙，最終打開了三個人的心防。

周師傅把煙頭在煙灰缸里用力摁滅，像是下定了決心：“行！我老頭子就跟你們這些年輕人，再瘋一把！這把老骨頭，還能再燃燒幾年！”

大劉激動地差點跳起來，臉漲得通紅：“凡哥！沒說的！我跟你干！刀山火海也跟你干！”

趙衛國臉上露出了釋然又充滿干勁的笑容，他拿起汽水瓶：“成！那咱們這個草臺班子，今天就正式搭臺了！以后是唱一出好戲，還是演砸了散伙，就看咱們自己的了！來，以汽水代酒，碰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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