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盞形制奇異,杯口收束如美人含櫻,握在掌中竟比尋常玉盞輕巧三分。琉璃匠能將此物燒得薄如蟬翼,卻又堅似金石。”武后歡喜的尾音,甚是喜愛這八個造型各異的玻璃杯。
“賞!重重有賞!”武后將酒杯擲回托盤,翡翠護甲在杯盞上碰出脆響。
李治已繞到桌案另一側,將紅酒高腳杯倒扣在掌心端詳,龍袍下擺掃落了半碟水晶梨:“能燒制出如此通透之物,莫不是西域秘傳的琉璃術?”
武后同樣好奇地吩咐道:“傳獻寶的貨郎入殿,本宮倒要問問――這等稀世珍品,究竟從何處得來?”
“傳!速將人帶進殿,朕要親見!”隨著皇帝李治一聲令下,殿外侍衛的腳步聲匆匆遠去,驚起檐下白鴿撲棱棱飛向長安碧空。
貨郎被侍衛帶著踉蹌入殿,膝蓋剛觸到冰涼的金磚便重重磕了三個響頭:“草、草民叩見陛下、皇后娘娘!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千歲!”
他的粗布短打浸透冷汗,脊梁彎成蝦米,連殿上懸掛的明珠流蘇都不敢抬眼去看。
“抬起頭來。”武后指尖輕點琉璃盞,鎏金護甲劃過杯壁的聲響讓貨郎渾身一抖,“這琉璃盞從何處得來?”
“回、回娘娘!”貨郎牙齒打顫,“是、是今日午時,草民在朱雀大街擺攤賣瓷器碗碟時,街對面有一個外域攤位,此攤之上,諸般物件,皆我大唐所未有者。”
“草民瞅見這琉璃盞通透稀罕,便用設法換了寶物,前來獻寶恭賀皇后娘娘鳳儀昭昭,榮登中宮!”
武后聽了,立馬就對林浪的地攤產生了興趣。
李治同樣好奇地問道:“那地攤上還售賣什么稀罕之物?”
貨郎偷瞄一眼龍椅,見李治瞇起眼,又慌忙低頭,“此攤之上,有小巧圓形的琉璃鏡,光潔可鑒人面,膚上毛孔皆清晰可見。”
“又有一鐵鑄圓柱之物,攤主稱之曰“太陽能手電筒”。此物日間曝于日光之下,可吸納能量,至夜,按其一處,便即放光,亮如白晝,照明之效遠勝燈籠。且身形小巧,攜帶便捷,實乃奇物也。”
“此攤之上,好物繁多。除琉璃鏡與太陽能手電筒外,更有海外進貢之胭脂水粉,傳一抹之下,容顏傾世,香氣三日不散。”
“另有十余色唇脂,攤主謂之“口紅”。攤中諸般賣貨娘子,皆涂此口紅,唇若櫻桃,嬌艷欲滴,恰似春日桃花綻于面上,美不勝收。
武后愛美,聽后眼睛都亮了,忙不迭問道:“這外域攤位之上還有何物?”
貨郎急忙回道:“且有比炭筆好用百倍的眉筆,描繪眉眼,好看極了!另有管狀物曰眼線筆,可勾畫出深邃眼眸,更添幾分風情。”
“還有一神奇之物,喚作睫毛夾,以之按于睫毛,睫毛瞬間翹起,外域攤位上的賣貨娘子涂畫之后,宛如西域美嬌娘一般,雙目顧盼生輝,靈動俏皮,真真令人稱奇。
武后聽心動不已,立馬撒嬌道:“陛下,我也想要此物,還想要叫口紅的外域唇脂和眉筆。”
李治聞之,洪聲笑道:“來人啊,傳朕旨意,即刻隨這貨郎前往長安西市,找到那售賣奇貨的攤主,宣他速速進宮面圣覲見,不得有誤!”
內官領命,匆匆而去。
武后叮囑:“別忘了賞賜獻寶的貨郎。”
貨郎忙不迭又磕了幾個響頭,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草民謝陛下、皇后娘娘隆恩!”罷,小心翼翼地退出麟德殿。
一行人牽來高頭大馬,飛身上鞍,馬蹄揚起一陣塵土,向著宮門外疾馳而去。
那貨郎騎在馬上,雖心中緊張,但又難掩興奮,一路上為禁軍將領指引著前往西市的道路。
待趕到西市朱雀大街,貨郎抬手一指,道:“將軍,那便是專門售賣外域奇貨的攤位。”只見攤位前依舊圍了不少人,爭相恐慌的對那些新奇物件嘖嘖稱奇。
為首的將領翻身下馬,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鎧甲,大步流星走向攤位,高聲喊道:“攤主接旨!”周圍眾人聽聞,紛紛散開,露出中間一臉驚訝的林浪。
以楚伊人為首的五位紅顏,面面相覷,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臉上皆露出驚愕之色。
周圍百姓全都在第一時間跪地、低頭俯身,現場頓時鴉雀無聲。
按照《唐律》,接圣旨者需要行三跪九叩大禮。
林浪卻是站著接旨,引來將領怒斥:“大膽狂徒!見了圣旨竟敢不跪!”
說話間,將領腰間佩刀出鞘三寸,寒光直逼林浪咽喉,“依《唐律》,抗旨不遵當斬!”
楚伊人掌心沁出冷汗,五位紅顏全都暗自為林浪捏了一把汗。
林浪卻袍袖輕揚,挺了挺胸,傲然說道:“孤乃外域滬上皇,攜妻妾游歷至此。普天之下,豈有天子跪天子之理?”
他故意拖長尾音,將“天子”二字咬得極重,氣場十足。
將領的刀勢頓在半空。
林浪周身縈繞的氣度本就不同于市井商販,此刻神色倨傲,身后五位女子雖驚不亂,眉間皆是見慣風浪的淡然。
更重要的是林浪的五位妻妾,皆是傾城之貌的美人,個個皮膚白皙,美若仙子下凡,怎么看也不像是普通的貨郎娘子,便相信了林浪是所謂的外域滬上皇。
“陛下既為異國君主,自可不跪。”
將領收刀入鞘,神色肅穆地宣讀:“皇帝口諭:今聞長安西市有貨郎售賣外域奇貨,朕與皇后觀之甚喜。著你即刻隨傳旨之人進宮面圣,不得延誤。欽此!”
只見林浪微微一怔,旋即露出從容笑意,微微躬身,右手置于左胸前,行了一個頗具異域風格的禮,而后朗聲道:“久聞大唐天子圣明,皇后賢德。今得陛下與皇后青睞,實乃榮幸之至。陛下口諭,孤自當遵從,這便隨諸位入宮,一睹大唐天顏。”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