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學明面前的茶幾上,沒有文件,沒有資料,而是一副攤開的棋盤。
黑子和白子散落其上,并未對弈,而是被他擺成了一個奇怪的陣勢。
這盤棋,他下了很久。
棋盤就是江海市,每一顆棋子,都是一個人物,一個部門,一張關系網。
衛敏的支持,像是在他的帥前頂上了一面堅固的盾。
這讓他有了喘息之機,不至于被第一波沖擊直接拍死。
可然后呢
他的手指在棋盤上輕輕滑動,最終點在了一枚孤零零過了河的“兵”上。
這就是他自己。
過了河的兵,可以橫著走,看似威風,所向披靡。
但終究只是個兵。
沒有“車”的馳援,沒有馬的策應,更沒有炮的遠程火力覆蓋。
對方呢
車,可能是盤踞在土地規劃部門的實權人物,當初為南山康養中心批地大開綠燈。
馬,或許是消防系統的某個領導,讓那個漏洞百出的項目快速通過驗收。
炮,則是稅務或者金融系統里的人,為他們處理賬目,提供資金便利。
這些棋子盤根錯節,互為犄角,早已經營成一個堅不可摧的堡壘。
而他,現在僅僅是看到了這座堡壘的一角。
他想撬動它,可手里的杠桿太短,支點太少。
甚至連他最信賴的朋友李成風,他都暫時不能全盤托出。
這不是信不過的問題,而是這件事的危險級別,已經超出了普通科員能夠承受的范疇。
多拉一個人進來,就是多讓一個人暴露在危險之下。
手機在沙發另一頭安靜地躺著。
沈學明看了一眼,沒有去碰。
他甚至懷疑,從他被公安問詢的那一刻起,他的通訊就可能不再安全。
這就是對手的能量,無形,卻無處不在。
他需要更多的盟友,或者說需要讓更多有分量的人,意識到這座堡壘的存在,并感覺到威脅。
就在這時,手機屏幕亮了,嗡嗡地震動起來。
來電顯示是“陳書竹”。
沈學明有些意外,接通了電話。
“喂大哥,你干嘛呢”
電話那頭傳來陳書竹清脆的聲音。
“沒什么,在家。”
“在家在家干嘛”
“發霉啊”
陳書竹哼笑了一聲,“我剛下了一部巨搞笑的電影,一個人看沒意思。”
“大哥,你現在能不能到我家來陪我啊。”
沈學明本想拒絕,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好。”
半小時后,陳家別墅的私人家庭影院里。
巨大的屏幕上,正播放著一部無厘頭的喜劇片。
沈學明陷在柔軟的懶人沙發里,身上蓋著一條薄薄的羊絨毯。
陳書竹一會兒從零食車里翻出薯片,咔嚓咔嚓吃得香甜。
一會兒又捧來一大桶爆米花,塞到沈學明懷里。
“喏,這個焦糖味的,新出的,超好吃。”
她自己則抱著一瓶果汁,盤腿坐在旁邊的沙發上,看到搞笑的情節,就笑得前仰后合,肩膀一聳一聳的。
電影演到一半,一個爛俗的諧音梗讓陳書竹笑得差點從沙發上滾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