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令下。
炮手將燒紅的鐵釬從炭盆中取出。
“五年了。”
看著這些城防重炮,在城墻上風吹日曬了整整五年,可依舊威武雄壯的長長炮管,周阿布心中嘀咕著。
考驗大明軍工質量的時候到了。
“嘟嘟嘟!”
短促尖銳的哨聲響起,一根根通紅的鐵釬懟到了炮門上。
“轟,轟!”
頃刻間地動山搖,白色的硝煙升騰起來,轟隆隆的炮聲打破了清晨的靜謐,在塞北草原掀起了一道道驚雷。
當年修筑大寧城的時候,總計設計了多少炮位呢,在周長三十里的城墻上,總計擁有五百多個炮位。
每一面城墻的炮位超過一百門,還呈現出上,下兩層的布局。
正對著城西的,有三十二門超大口徑鑄鐵城防長炮,重量達到了恐怖的四千二百斤,炮身長度是口徑的三十二倍。
一顆炮彈有多重吶。
一顆實心炮彈大約重三十公斤……
射程超過了十二里。
這玩意因為過于笨重,移動十分不便,只能用鉚釘死死的固定在城墻上,可威力實在是過于恐怖。
當然了。
如此恐怖的重炮,裝填十分不便,三分鐘能打上一發,效率已經算高了,這些重炮主要起到遮斷射擊的效果。
真正造成殺傷的,還是那些口徑小一些的長身管加農炮,炮長大約是口徑的二十倍,炮彈重量大約十五斤。
可這些型號不同的城防重炮,都擁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射程遠,精度高,直瞄射擊。
“嗚……轟!”
一時間,大寧城好似地震一般劇烈震顫起來。
滿世界只剩下大炮的轟鳴聲。
就連站在城墻下的明軍,也抵受不住這地動山搖,一個個被震的站立不穩,死死的趴伏在地。
“張嘴!”
硝煙中。
軍官們大神呵斥著:“張開嘴!”
“大口喘氣!”
“啊?”
可嘶吼聲很快被隆隆炮聲淹沒了,什么也聽不清,好些人戰后落下了耳背的毛病。
城墻上。
腳下劇烈的震顫起來,炮手,將官們早就用棉花堵住了耳朵,張大了嘴巴,看上去十分滑稽。
可沒人笑的出來。
“轟,轟。”
彌漫的硝煙中一道道火光閃爍,好似雷公電母正在施展法術,城西繁華的街道,一架架商鋪,此刻……
在重炮肆虐下成片垮塌。
周阿布閉上了眼睛,粗壯的雙腿好似釘子一般,死死的釘在了城墻上,這是從小騎馬練就的本事。
“得咧!”
大明軍工的質量杠杠的。
沒毛病。
此刻,他響起了臨行前義父的囑托:“要實在不行,就毀了吧,不惜代價將俄軍留下。”
他猶自記得義父說這話時,臉上的痛心。
一輪重炮齊射后。
整個世界安靜了下來。
“嗤啦。”
濕棉布抹了上去,赤膊上陣的炮手開始清理藥渣,重新裝填,朦朧的霧氣升騰了起來。
好似仙境一般景致。
十五里外。
小葉爾馬克站在二層小樓里,舉著單筒望遠鏡,看著一顆顆碩大鐵球撕裂空氣,呼嘯而來……
嚇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嗚……轟!”
“嘩啦。”
一顆重達三十公斤的炮彈,攜帶著強大的動能,重重的砸在不遠處的建筑群里。
地面震顫起來。
成片的建筑倒塌,房舍,店鋪好似玩具一般被撕裂,正在撬門,哄搶財物的俄軍士兵被埋了進去。
好不容易熬過了暴風驟雨般的炮擊。
元帥閣下掙扎著爬了起來,扶了扶歪掉的熊皮帽,兩股不受控制的戰栗起來,此刻前方一條條街道上。
早已是濃煙沖天,煙塵四起。
一輪炮擊過后。
暫時平息。
可是給俄軍帶來了慘重的傷亡,直接傷亡倒是不多,可倒塌的房舍,被炮彈掀翻的雜物,銳器紛紛揚揚的落下。
青磚橫飛,碎石飛濺……
造成的間接殺傷實在太恐怖了。
“重炮!”
站在二樓的窗口,小葉爾馬克用盡平生吃奶的力氣,從嗓子里發出了尖利刺耳的嘶吼聲。
“撤!”
“快離開那些街道!”
可不管是兩條腿的步兵,又或是四條腿的騎兵,又怎么跑的過呼嘯而至的炮彈。
“轟,轟。”
很快城防重炮完成了裝填,開始了下一輪的轟擊,呼嘯而至的炮彈導致了更多的房舍倒塌。
玉石俱焚!
“嗚……”
刺耳的呼嘯聲再起,又是一顆碩大鐵球呼嘯而來,嚇的小葉爾馬克一個激靈,將望遠鏡一扔,便從二樓窗戶跳了下去。
“哎喲!”
腳下一空,落地的時候摔了一個屁股蹲,不久劇痛從腳踝處襲來,可元帥閣下已經顧不上了。
連熊皮帽子也不要了。
連滾帶爬的翻身上馬,抱著馬脖子就跑。
“希律律。”
炮火中,戰馬高高揚起四蹄,險些將元帥閣下掀翻在地,可還是精湛的騎術穩住了身形。
“駕!”
扔下了部隊,扔下了族人,元帥閣下奪路而逃,在明軍城防重炮的肆虐下,什么信仰,榮譽都拋到了腦后。
這死法也太慘烈了!
這要是被炮彈砸中了,尸骨無存呀!
此刻他的身后,壯觀的一幕發生了,一條條筆直寬闊的街道上,成群結隊的俄軍士兵好似趕鴨子一般。
連滾帶爬的瘋狂逃竄,可再寬敞的街道,也終究是街道,一時間騎兵,步兵,仆從軍擠成了一團。
到處都是受驚的戰馬。
再訓練有素的戰馬也是動物,還是一種很有靈性的動物,倉皇之下奪路而逃,無情的將士兵踩翻在地。
恍如人間地獄。
半日后。
城墻上。
硝煙彌漫,霧氣升騰,大冷的天,一個個炮壘卻好似蒸籠一般,被升騰的白霧籠罩著。
明軍炮手,輔兵們都累壞了,一個個癱坐在地,喘著粗氣,一個上午的時間,炮營一口氣……
打完了空心主堡里,超過一半基數的儲備彈藥,毀天滅地的炮火終于平息,周阿布揉了揉酸痛的下巴。
還覺得有些頭暈腦脹。
重炮整整轟擊了一個上午,兩個時辰下來,這滋味可太酸爽了,他覺得自己都不會走路了……
一抬腿險些栽倒,腦瓜子嗡嗡的。
“呼。”
寒風凜冽。
將蒸騰的水汽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