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絕非正常藥材留下的藥渣!
她面不改色地將藥喂給了老太君,然后端著空碗走了出去。
“張嬤嬤。”她忽然開口,聲音平靜無波,“這藥渣,每日都是你親自處理的?”
張嬤嬤正低頭收拾東西,聞身子一僵,隨即笑道:“是啊,世子妃。這些藥渣穢物,老奴怕旁人處理不干凈,都是親自倒掉的。”
“倒在哪里?”沈青凰追問。
“就……就倒在后院的花圃里,還能做花肥呢。”張嬤嬤的笑容有些勉強。
“是嗎?”沈青凰勾了勾唇,那笑意卻未達眼底,“嬤嬤真是有心了。”
說完,她不再多,轉身離去。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張嬤嬤悄悄松了口氣,眼中卻閃過一絲陰狠與得意。
一個黃毛丫頭,還想跟二夫人斗?
老太婆死了,看你們大房還有誰撐腰!
回到自己的院子,裴晏清正坐在燈下看書,見她回來,立刻放下書卷迎了上來。
“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他握住她微涼的手,蹙眉問道。
沈青凰沒有說話,只是從袖中取出一張手帕,攤開在他面前。
手帕上,是她方才用指甲從碗底刮下來的一點白色粉末。
“這是什么?”裴晏清的鳳眸瞬間瞇起,眼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光。
沈青凰聲音冷得像冰,“張嬤嬤放入祖母藥湯中的東西,它不該出現在祖母的藥里。”
裴晏清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他不需要再問更多。
沈青凰的眼神,已經告訴了他一切。
“長風。”他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淡淡地喊了一聲。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出現在房中,單膝跪地:“主子。”
“去查,福安堂,所有能接觸到老太君湯藥的人,尤其是那位張嬤嬤。我要知道,這東西,是怎么進到藥碗里的。”
“是。”長風領命,身影一閃,再次消失在夜色中。
沈青凰看著那點粉末,眼底的殺意幾乎要凝成實質。
二房……王氏!
被禁足奪產,竟還不死心!
她們以為,害死了老太君,嫁禍于她,就能讓旁支有機可乘,將大房徹底踩在腳下嗎?
好,真是好得很!
既然你們自己上趕著來送死,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第二日,長風的回報便送到了裴晏清的手中。
臨江月的情報網何其強大,查一個內宅婆子的底細,簡直易如反掌。
“滑石粉。”裴晏清看著密報上的三個字,聲音里淬著寒冰,“無色無味,少量長期服用,會令人臟腑衰竭,神思遲鈍,直至油盡燈枯。其癥狀,與年邁體虛、久病不愈極為相似,便是太醫也難以察覺。”
他抬頭看向沈青凰,眼中滿是后怕與怒火:“好歹毒的心思!”
這不止是要老太君的命,更是要將“照料不周,害死祖母”的罪名,死死地釘在沈青凰的身上!
屆時,縱然國公爺和周氏再信任她,悠悠眾口與宗族壓力之下,她這個世子妃的位置,也定然坐不穩了!
沈青凰接過密報,一目十行地看完。
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張嬤嬤每隔三日,便會借口采買,與二房一個采買婆子在后門交接物品。
而那婆子,正是王氏的陪嫁!
人證,物證的線索,俱全了。
“你想怎么做?”裴晏清問道,他的意思是,只要她一句話,他便能讓張嬤嬤和她背后的人,無聲無息地消失。
“不。”沈青凰緩緩搖頭,眼中閃爍著冰冷而銳利的光芒,“這么便宜她們,豈不是太可惜了?”
她要的,不是暗中抹去。
她要的是,當著所有人的面,撕開她們偽善的面具,將她們的陰謀詭計徹底暴露在陽光之下!
她抬眸,看向裴晏清,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夫君,我們,該請父親母親,還有各位族老,來看一出好戲了。”
裴晏清看著眼前女子那雙映著燭火,卻比寒潭更冷的鳳眸,并未追問她要演一出怎樣的“好戲”。
他只是微微傾身,修長的手指捻起她頰邊一縷微亂的碎發,將其溫柔地別至耳后,動作親昵而自然。
“好。”他低聲應道,聲線一如既往的清潤,卻帶著一絲不容置喙的篤定,“你想唱戲,我便為你搭臺。無論你想讓這臺子搭在國公府,還是金鑾殿上,我都為你搭起來。”
這番話,無異于將整個國公府乃至他自己的一切,都全然交到了她的手上。
沈青凰心中微動,前世那種孤立無援、四面楚歌的窒息感,似乎在這一刻被他話語中的暖意驅散了些許。
但她眼中的冰冷并未融化,只是愈發堅定。
她搖了搖頭,唇角那抹冰冷的弧度擴大了幾分:“不急。一出好戲,總得有唱念做打,生旦凈末丑,缺一不可。如今,丑角們剛剛登臺,我們若是急著將她們打下去,豈不是讓看客們覺得索然無味?”
她抬眸,迎上裴晏清深邃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無比:“我要她們在眾目睽睽之下,親口承認自己的罪孽,再無半分狡辯的余地!我要她們……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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