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連老夫人的壽禮都敢動手腳,還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晏清這媳婦,看著柔柔弱弱,沒想到手腳這么不干凈!”
污穢語,不絕于耳。
沈青凰依舊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松,臉上甚至連一絲裂痕都沒有。
她只是靜靜地看著裴夢瑤那拙劣而惡毒的表演,鳳眸中一片冰封雪原。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一道柔弱中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驚惶的聲音,從陸家女眷席上響起。
“呀!這……這怎么會呢?”
沈玉姝掩著唇,款款起身,那雙漂亮的眼睛里盛滿了擔憂與不可置信,她快步走到場中,先是對著宋老夫人福了福身,才轉向沈青凰,一副欲又止的模樣。
“沈姐姐,這……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誤會吧?”她咬著唇,聲音輕得仿佛一陣風,卻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你……你雖然為了省錢,連世子爺的湯藥都……都克扣了些,但……但應該不至于在老夫人的壽禮上動心思呀……”
這話,如同一滴滾油,瞬間潑進了烈火之中!
什么?!
克扣世子的湯藥?!
如果說方才裴夢瑤的指控還只是針對財物,那么沈玉姝這句看似“辯解”的話,卻直接將沈青凰釘在了“苛待夫君,不孝長輩”的十字架上!
這在最重孝道的世家大族里,是足以休妻的重罪!
賓客們的竊竊私語聲更大了,看向沈青凰的眼神,也從單純的鄙夷,變成了徹頭徹尾的厭惡!
“原來如此!難怪晏清的身子總不見好,原來是內宅出了這等毒婦!”
“真是蛇蝎心腸!連自己夫君的救命錢都省,拿去干什么了?”
陸寒琛的眉頭也緊緊皺起,看向沈青凰的目光中,帶上了一絲復雜與……果然如此的輕蔑。他就知道,這個女人,骨子里就是上不得臺面的東西,為了錢財,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好一招一唱一和,好一招殺人不見血!
沈青凰在心中為她們鼓了鼓掌。
沈玉姝這重活一世,別的沒長進,這挑撥離間的功夫,倒是愈發爐火純青了。
她緩緩抬起眼,目光越過哭哭啼啼的裴夢瑤,越過故作無辜的沈玉姝,最終,落在了上首,那位始終一不發的宋老夫人身上。
老夫人也在看她。
那雙歷經風霜的眼中,沒有憤怒,沒有偏信,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審視
。她在等,等她這個新任的世子妃,如何破這個死局。
沈青凰的心,忽然就定了下來。
她緩緩地,緩緩地勾起唇角,露出了一個極盡冰冷的笑容。
在那一雙雙等著看她笑話的目光中,她終于開口了,聲音清冷如玉石相擊,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清晰地響徹在每個人的耳畔。
“哦?假貨?”
她只說了這三個字,語氣里聽不出喜怒,卻讓裴夢瑤的哭聲都為之一頓。
沈青凰邁開步子,不疾不徐地走到裴夢瑤面前,垂眸,看了一眼那錦盒中所謂的“假貨”,然后抬起眼,那雙清冷的鳳眸里,帶著一絲幾近嘲弄的笑意。
“二妹妹倒是好眼力。”她輕聲說道,“不知這真假,你是如何一眼看出的?莫非,二妹妹平日里沒少跟京城的玉器師傅打交道,竟練就了這般火眼金睛的本事?”
沈青凰這句輕飄飄的反問,如同一根無形的繡花針,精準地刺破了裴夢瑤精心編織的悲憤外衣。
那問題里藏著的譏誚,像鉤子一樣,勾得她心頭發慌。
她哪里懂得什么鑒別之術?
這出戲,從頭到尾都是母親和沈玉姝為她安排好的!
她只需負責哭鬧和指認便可!
“我……我自然是認得的!”裴夢瑤被噎了一下,強自嘴硬道,“我親手挑選的鐲子,真假難道還分不出來嗎?你……你少在這里強詞奪理,轉移話題!”
“哦?”沈青凰又是一聲意味不明的輕吟,她甚至懶得再看裴夢瑤一眼,鳳眸微轉,那冰雪般的視線,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場中那朵盛放的“白蓮花”——沈玉姝的身上。
“二妹妹眼力不行,見識淺薄,或許是有的。畢竟二嬸嬸平日里管教甚嚴,想來二妹妹也沒什么機會出府去那些玉器行里長見識。”
她的話音不急不緩,卻字字誅心,先是將裴夢瑤貶得一文不值,又暗諷了二房夫人王氏眼界小家子氣。
王氏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正要發作,卻聽沈青凰話鋒一轉。
“倒是玉姝妹妹。”她唇邊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那笑意卻未達眼底,反而透著森森寒氣,“你方才說,我克扣了世子的湯藥?聽你這口氣,倒像是我苛待夫君之事,你早就一清二楚了?”
這一問,比方才對裴夢瑤的質問,還要狠上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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