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蠻的身體自從那天以后,逐漸變得昏沉。
食物又緊缺,肉干熬下的湯喝了也不大管用。
李栓正眼看著趙蠻的臉色一天比一天差,心中焦急。
周清蓮近日去牧區探望老額吉,還沒回來,趙蠻也死活不肯再去衛生院。
誰也拗不過她,只能等著人回來。
李秀云出門找食物的頻率也越來越高,那棵棗樹的棗也早已被薅光,只剩下光禿禿的樹杈掛著,什么果實也不剩下。
阿斯牽著馬回來的時候,李秀云正在村里那棵高大的桑樹枝上坐著發呆。
天際一望白雪無垠,少女獨獨坐在高高的枝頭嘆氣,如此美麗。天際一望白雪無垠,萬物枯寂,唯有少女穿著一件半舊棉襖,獨獨坐在高處光禿禿的枝頭,望著遠方,眉眼間籠著一層輕輕的憂愁。
如此美麗。
阿斯望著呆呆出了神。
還是李秀云看見了他,揮著手打招呼。
“阿斯!”
阿斯才緩慢地伸出手回應,揮了揮胳膊。
“哎!”
他牽著馬走過去,停在桑樹下,仰頭問:“這么冷的天,你坐那么高干啥?當心摔著。”
秀云低下頭,看著樹下少年凍得發紅的臉龐和那雙清澈擔憂的眼睛,強裝的笑容淡了下去,聲音也低落了。
“心里悶得慌,上來透透氣。”
她頓了頓,才看清馬背上裹得嚴實的女人是周清蓮。
連忙爬下樹,走到馬蹄前低聲懇求。
“您去看看我媽媽行嗎,她病了。”
面對李秀云的話,周清蓮也是一驚。
怎么會呢。
“你慢慢說。”
李秀云隨即將趙蠻近日情況簡單表明,周清蓮一臉的凝重,跟著她去了地卜子里。
趙蠻的情況的確不容樂觀。
周清蓮跟著李秀云快步走向地卜子,心頭沉甸甸的。
一掀開門簾子走進來,一股莫名的味道撲鼻而來。
地卜子里光線昏暗,趙蠻蜷在炕上躺著,面色很差,雙頰都已經凹下去,沒了往日的精氣神。
李栓正他看見周清蓮,像是看到了救星,急忙站起身,啞著嗓子。
“您可算回來了。”
周清蓮坐到炕沿,伸手去探趙蠻的額頭,觸手一片異常的滾燙,她心里咯噔一下。
“趙蠻?”
她輕聲呼喚。
趙蠻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眼神渙散,好半天才聚焦在周清蓮臉上,扯出一個虛弱的笑:“您來了啊,快坐下,栓正,沏茶!”
“什么時候開始燒的?除了沒力氣,還有哪里不舒服?”
周清蓮坐到炕沿,大概聽了一頓目前的情況。
“你這還是不行,去衛生所吧,我也只能看個頭疼腦熱的,你這問題怕是大了。”
屋內氣氛瞬間凝滯。
大家都盼著周清蓮回來能有個結果,沒成想結果竟會是這樣一副說辭。
“去衛生所哪兒來的錢呢,您就給我看著退燒,肯定就沒別的事兒了。”
趙蠻仍舊堅持自己的意見。
周清蓮看著趙蠻強撐的樣子,語重心長。
“這不是逞強的時候,你燒得不輕,光靠退燒頂不了事!萬一要是什么要緊的病耽擱了怎么辦?”
李栓正蹲在墻角,揣著手,無能為力,只有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