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里的氣氛有些冷。
工作組緊急開會,大家面色都不大好。
肖文首先站起來,帶著深深的自責,“今天工地上的情況,大家都看到了。我作為此次工程的主要負責人,對地下水和土質情況判斷失誤,前期勘測工作做得不夠細致,導致施工方案存在隱患,我負主要責任。我會向上級詳細匯報這次事故。”
說著他頓了頓,喘了口氣才繼續道,“但是,當務之急是解決問題。我們必須立刻確定滲水原因,拿出補救方案,搶在土地徹底上凍前,把這段渠修好”
“這種事情也不算麻煩,咱們挖渠的常有這事兒。”
工作組一位有經驗的老前輩說著,安撫著肖文。
“別氣餒,這事兒不大。”
隨即開始開會探討起來補救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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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旦的愧疚和難堪,讓他都有些不好意思往村頭走,整日窩在自家窩棚里,怎么也不肯出門。
工程停工,大半的責任都在他那兒。
“你苛責自己干甚?肖指導員都沒有怪你,他還說是自己勘測的數據不對,你們倆都這樣自責,這事兒還能繼續干?”
張圓圓看著自家男人突如其來的頹廢樣子,縮在炕角,連平日里最愛的旱煙袋都懶得摸一下,又是心疼又是來氣。
她走到炕邊,揪著王二旦的耳朵。
“你給老娘起來!窩在炕上裝老母雞在這兒孵蛋呢?”
王二旦悶哼一聲,翻了個身,背對著她,甕聲甕氣地說:“你別管我,我沒臉見人。”
“你王二旦的臉皮比咱后山的黃土坡還厚實,這會兒知道要臉了,你當初信誓旦旦的要跟著肖指導員干一票大的,現在才干了多少,你就蔫兒了。”
王二旦這次是真被戳到了痛處,猛地坐起來,眼睛有點紅,不是哭,是憋屈和懊惱:“這回是我闖了禍!好好的渠,眼看就要成了,被我那一鎬頭,要不是我,大家現在說不定都喝上渠水了!肖指導員那么好的人,也跟著我背黑鍋。我,我算個啥東西!”
他說著,拳頭懊悔地捶了一下炕沿。
張圓圓看著他這副樣子,心里的氣消了大半。
她挨著炕沿坐下,語氣緩和下來:“是,你那一鎬頭是刨出事兒了。可肖指導員也說了,是勘測沒探明白,那地方本來地下水就淺,你就是趕上那個點兒了。再說了,人家工作組的老同志不都說了嘛,挖渠常遇到這種事兒,不算啥解決不了的大麻煩。”
她推了王二旦一把:“你個這個大體格子的男人,遇著點坎兒就蔫了?你有這功夫在炕上孵蛋,不如想想怎么將功補過吧。”
王二旦抬起頭,茫然地看著她:“將功補過?咋補,現在我還能做個球。”
“蠢死你算了!”
張圓圓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額頭,“等補救方案出來了,你第一個沖上去干啊!挑最累最臟的活兒!拉石頭清淤泥,你不是力氣大嗎?到時候把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讓大家看看,你王二旦不是光會惹禍,更能扛事!這才叫爺們兒!”
王二旦抬頭看了兩眼自家媳婦,一把將人抱了過去。
張圓圓一個趔趄,差點絆倒了。
“你這樣躲著,大家才更覺得你慫了,沒擔當。大大方方出去,該認錯認錯,該干活玩命干,誰還能真把你吃了?肖指導員和人家工作組的肯定都是明白人,不會揪著你不放的。”
王二旦愣愣地聽著,他琢磨著張圓圓的話,好像是這么個理兒,沒錯。
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伸手抓過炕頭的外衣,一邊往身上套,一邊嘟囔:“那我出去轉轉。”
張圓圓見他終于肯出門了,也是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