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敗北卡羅來納大學焦油腳跟隊的余波,在布盧明頓蕩漾了好一陣子。校園報紙和本地體育電臺毫不吝嗇贊美之詞,把這場勝利捧為山地人隊重回頂尖行列的宣。訓練館外頭,時不時會冒出幾個抱著籃球等簽名的小毛頭,球員們在校園里走動時,收到的注目禮和“嘿,打得好!”也明顯多了起來。
訓練館里氣氛更燥了,媒體采訪邀約扎堆涌來,校園里能認出球員——特別是幾個核心成員——的學生也多了不少。李特還是老樣子:訓練、上課、圖書館、宿舍,四點一線。但就算在他最熟悉的路徑上,也開始感受到那場勝利帶來的微妙變化。作為下半場逆轉的關鍵奇兵,以及成功鎖死對方頭號球星的全場最佳防守者(至少在印第安納當地的籃球圈子里是這么認定的),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悄悄多了一層。去上課的路上,開始會有不認識的男生對他點頭,或者扔下一句“防得漂亮,李!”;在能裝下幾百人的階梯教室,偶爾也能察覺到來自四面八方的、帶著好奇和探究的視線。
這天下午沒訓練。李特像往常一樣,背著塞滿書和筆記的雙肩包,晃進了赫爾曼·b·威爾斯圖書館。他偏愛這兒古老沉靜的氣質,高窗透進斑駁光影,空氣里混著舊書紙頁和打過蠟的木地板味兒。這是他能把腦子完全泡進思考和學習的避風港。
他在靠窗的僻靜角落坐下,攤開《高等微積分》教材和習題集,沒多會兒就入了定。筆尖在草稿紙上沙沙作響,復雜的公式符號在他腦子里排著隊、組合、拆解。外頭的世界仿佛被靜音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略帶猶豫、輕柔的女聲在他旁邊響起來:
“打擾一下…請問,你是李特?山地人隊的李特嗎?”
李特被從數學世界里拽出來,有點懵地抬起頭。桌邊站著個女生,看著比他稍大點,二十出頭的樣子。她戴頂黑色針織帽,壓著深色頭發,鼻梁挺直,眼睛很大,長相清秀,眼神亮晶晶的,帶著點聰慧的好奇,不像一般追星族那么狂熱,倒更像是在確認什么有趣的事兒。
李特怔了怔,點頭:“我是。你好。”
女生臉頰似乎微微泛紅,她指指李特對面的空椅子:“請問…這兒有人嗎?別的地方好像都滿了。”她聲音挺好聽,清晰又柔和。
李特四下看了看,這平時冷清的角落今天確實零散坐了幾個人,但空位還有那么幾個。他點點頭:“隨便坐。”
“謝謝。”女生松了口氣,輕輕拉開椅子坐下,從自己印著“harvard”字樣的帆布包里掏出幾本厚殼文學書和一本筆記。
短暫沉默。只有筆尖劃拉紙的聲響和遠處偶爾傳來的輕微腳步聲。
李特重新把注意力摁回微積分習題,但剛才那種心無旁騖的狀態好像裂了條細縫。
過了一會兒,那女生的聲音又響起來,這次更輕了些:“我看了對北卡那場比賽,”她語氣自然了點,帶著真誠的贊嘆,“你的防守太硬了。還有那些傳球…真想不到你是怎么看見那些機會的。”
“謝謝。是全隊的努力。”李特習慣性拋出標準答案,語氣平穩。他注意到女生的口音有點特別,不像中西部本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