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人?”
沈意聽到這個詞,眉頭幾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她端起自己的茶杯,用杯蓋輕輕撇去浮沫,動作優雅得如同排演過千百遍。
氤氳的水汽模糊了她眼底的神情,卻掩不住她唇角那抹淡淡的譏誚弧度。
“我更喜歡‘盟友’這個詞。”
她放下茶杯,抬眸直視著商衍,“我和商總,是平等的合作關系。我為他提供他想要的,他為我提供我需要的。我們各取所需,互為羽翼。”
“盟友……”商衍在心底咀嚼著這個詞。
他終究是沒能按捺住那份幾乎要破土而出的好奇心,溫潤的桃花眼此刻銳利如刀,緊緊地鎖著她:“沈意,我很好奇,安家養育了你這么多年,你為什么要選擇……背叛?”
沈意似乎早就料到他會這么問。
她的臉上沒有絲毫被冒犯的怒意,反而漾開濃重諷刺的笑。
“因為,”沈意緩緩開口,聲音平靜,“我本來就不是正統的安家人。”
商衍的瞳孔微微一縮。
“我是被我現在的父母……收養的。”沈意端起茶杯,感受著指尖傳來的溫熱,“他們從我懂事起,就在馴化我。想把我馴化成一件只為安家利益服務的工具。”
“很多年前,安煙出事,昏迷不醒,醫生說她可能會永遠變成植物人。安家怕失去商氏這個最大的靠山,也怕她永遠醒不過來,于是,他們想到了我。”
沈意說到這里,自嘲地笑了一聲。
“他們讓我去模仿安煙,模仿她的穿衣風格,模仿她的行舉止,然后,讓我去勾引商執聿。他們天真地以為,只要我能成為安煙的替代品,爬上商執聿的床,就能繼續維持安家與商氏之間那岌岌可危的合作關系。”
商衍的心狠狠一沉。
他幾年前從國外回來的時候,正值沈意跟商執聿的緋聞滿天飛。
那時候他清晰的從沈意眼中看到了她對商執聿的迷戀。
也從來沒有想過她可能是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做的這些。
“后來,安煙醒了。”沈意繼續說道,語氣愈發冰冷,“我又成了多余礙眼的存在。他們覺得我這件替代品失去了價值,便打著為我好的名義,想讓我徹底放棄我從小熱愛的舞蹈,轉而去學醫。我不愿意,他們就聯合我的養父母,用親情來逼迫我,打壓我。”
“再后來,你也看到了。”她的目光落在商衍的臉上,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心思,“他們故技重施,想用同樣的方式,把我當成一件禮物,送給柏勇那種人渣,去換取他們想要的利益。”
“也正是在那個時候,我不小心聽到了真相。原來我并非父母親生,所以他們才能對我這么狠心,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意愿。”
說到最后,她的聲音已經平靜得近乎麻木。
所有的痛苦與掙扎,似乎都已被她親手埋葬,只剩下這一片死寂的廢墟。
沈意抬起頭,眼睛里結了一層薄薄的冰,清晰地倒映出商衍震驚的臉。
她輕輕地問,“你說,如果你是我,你會怎么做?”
“我并不是在反叛,而是不想被安排著失去自我而已。”
說完,她便不再語,只是端起那杯已經微涼的茶,又淡淡地啜飲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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