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的空氣,因沈意那句輕柔的問話而瞬間變得凝滯。
安越七眼中閃過銳利,那是在商場上搏殺了數十年才淬煉出的警覺。
他審視著眼前這個外孫女,她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擔憂,一如既往地溫順無害。
但安越七活了這大半輩子,見過的偽裝比她穿過的裙子還多。
安煙的愚蠢和張揚是一種面具,那沈意的溫順與乖巧,會不會是另一種更高級的偽裝?
“是啊。”他緩緩地點了點頭,“你姐姐這次,行事太魯莽,讓我很失望。”
他的目光從沈意關切的臉上,緩緩移到她手中那個精致的藥盒上。
那里面裝著的,是他如今唯一的希望。
“小意,”安越七忽然開口,語氣變得意味深長,“等外公的病好了,你有沒有什么……特別想要的東西?你為外公費了這么多心。”
他想看看,眼前這張純良無害的面孔下,究竟藏著怎樣的欲望。
沈意似乎被這個問題問住了,她微微一怔,隨即垂下眼簾。
她陷入了認真的思考。
過了許久,她才抬起頭,帶著懇求。
“當然有的,只是……不知道外公愿不愿意。”
“說來聽聽。”安越七不動聲色,心中卻在飛速盤算。
她會要什么?安氏的股份?某個部門的管理權?還是別的什么,能讓她一步登天的東西?
然而,沈意的回答卻讓他始料未及。
“外公,我不想跟柏勇結婚。”她鼓起勇氣,直視著安越七的眼睛,“我求求您,不要再逼我了。”
她眼中水光瀲滟,充滿了委屈。
這個回答,太正常了。
以沈意的立場,別說柏勇現在已經成了個廢人,就算他完好無損,她也絕不會心甘情愿地嫁過去。
這樁婚事,從頭到尾都是他為了利益強加給她的枷鎖。
她現在提出這個要求,合情合理,是一個受盡委屈的孫女最本能的反抗。
可不知為何,安越七心中那份疑慮,非但沒有消失,反而因為這份正常而變得更加濃重。
就好像……這是一個經過精心計算后,拋出的最完美的答案。
他渾濁的眼珠微微轉動,決定再下一劑猛藥。
“就這個?”他故意露出失望的表情,多了引誘,“你就不想要點別的?比如……進入安氏?你姐姐現在這個樣子,未來安氏需要一個新的掌舵人。你也是我的外孫女,只要你開口,外公可以給你安排一個位置。”
他死死地盯著沈意的臉,不放過她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
如果她有野心,那么在聽到這句話時,哪怕只有一瞬間也一定會暴露出破綻。
沈意再次怔住了,像是完全沒料到他會這么說。
幾秒鐘后,她忽然笑了出來,帶著幾分自嘲。
“外公,您難道忘了嗎?”
“我現在已經是一名醫生了。而且,就算我不當醫生,我也會繼續跳舞。”
她攤了攤手,不諳世事的坦然。
“我哪里有經營公司的能力?您讓我進安氏做什么?給公司添亂嗎?”
安越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中那份懷疑與理智在激烈地交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