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看著安越七眼中漸漸升起的迷惘,沈意垂下的眼眸深處,飛快地閃過得意的冷光。
安越七知道,這件事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他一手建立起安家的商業帝國,過程中的鐵血手腕得罪了不知多少人,就連家族內部,那些被他壓制了多年的兄弟和子女,也無一不是虎視眈眈的狼。
一旦他們知道自己開始記憶衰退,這個家會立刻分崩離析,那些人會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將他連皮帶骨地吞噬殆盡,然后為了爭奪家產,把安家攪得天翻地覆。
私心里,他最想把所有家產都留給安煙。
不僅僅因為安煙是他最疼愛的孫女,更因為她那張臉,與自己早已去世的妻子有著七分相似。
他至今仍清晰地記得,當年安家還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作坊,在一次致命的商業危機中,是妻子變賣了所有陪嫁的首飾,又低聲下氣地求遍了娘家親戚,才湊來一筆救命錢,讓安家得以渡過難關。
可以說,安家之所以有今天的輝煌,離不開妻子當年的犧牲與付出。
而這份虧欠與深情,在他妻子因積勞成疾早早離世后,便盡數轉移到了酷似她的安煙身上。
但是,安越七比誰都清楚,安煙被他嬌慣壞了,除了惹是生非和爭風吃醋,根本沒有管理如此龐大企業的能力。
她就像一朵需要依附于高大喬木才能生存的菟絲花,一旦失去庇護,便會迅速枯萎。
所以,他一直處心積慮地想要她嫁給商執聿。
只有商執聿那樣的男人,憑借他狠辣的手段和卓絕的商業頭腦,才能在自己百年之后,護住安煙的家業。
思及此,安越七眼中燃起求生的欲望。
他抓住沈意的手腕,急切地問道:“這個病……還有沒有得治?國外那些政要、富豪,年紀比我還大的比比皆是,為什么他們就不會得這個病?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他不能接受自己變成一個連親人都不認識、生活都無法自理的傻子。
沈意看著他眼中的掙扎,臉上恰到好處地露出苦惱的表情,她輕輕搖頭:“外公,現代醫學對阿茲海默癥的發病機理還沒有完全研究清楚,目前……確實沒有可以根治的特效藥。不過……”
她話鋒一轉,給了他一絲希望的微光:“不過,您是我外公,我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的。我會去聯系我在國外的導師和同學,關注最前沿的醫學研究,只要有一線希望,我都不會放棄。”
安越七緊緊盯著她,仿佛要從她臉上分辨出話語的真偽。
半晌,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沉聲說道:“好。我給你一千萬,作為你的研究經費。你現在要做的是對安家的所有人,包括你父母在內,瞞住我的病情,就說我是操勞過度,還有你要暗中去尋找能治療或者延緩這個病的辦法。不管花多少錢,用什么方法,我都要治好自己!”
沈意重重地點頭,鄭重承諾道:“外公您放心,我一定會的。”
而此刻,病房的門外,氣氛詭異。
安家的幾位子女和孫輩們聚在走廊里,誰都沒有離開,但彼此之間卻隔著微妙的距離,眼神交錯間,盡是猜忌與算計。
安國良終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躁。
他幾步走到沈意的父母面前,一向習慣于在家族中作威作福的他,毫不客氣地冷著臉質問道:“你們家沈意到底在搞什么鬼?爸怎么會單獨留她一個人在里面?你們是不是背著我們,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沈意的母親本就性格怯懦,被他這么一喝,嚇得臉色發白,下意識地躲到丈夫身后,小聲囁嚅道:“哥,你這是什么話……爸的心思,我們又怎么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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