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執聿的眼底閃過諷刺,他扯了扯嘴角:“他既然都這么說了,你應該相信他。”
這個回答,比直接承認更傷人。
陸恩儀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她上前一步,聲音里帶上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那你是不是真的不記得……你對我說過什么?也忘了我曾對你說過什么?”
商執聿看著她那雙寫滿傷心與急切的眼睛,腦海里卻不受控制地想起她決絕地轉身,拋下重傷的他,獨自逃生。
他刻意避開了她的問題,目光轉向窗外漆黑的夜色,緩緩開口:“陸恩儀,我知道,你跟我結婚,一直都過得不開心。”
“既然如此,以后你自由了。”他將目光轉回她臉上,那眼神平靜得可怕,“以后你想做什么,想喜歡誰,想跟誰在一起,我都不會再過問。”
陸恩儀的心,隨著他這句話,猛然下沉,墜入無底的深淵。
她幾乎無法呼吸,艱難地問道:“你……這是什么意思?你想離婚?”
“不是。”商執聿否定了。
“我只是希望,以后你不要再限制我。即便不離婚,我們也可以繼續維持這種……貌合神離的夫妻關系。”
其實,在那一刻,商執聿是很想說出我們離婚這幾個字的。
可不知道為什么,話到嘴邊就像被什么東西死死地堵在了喉嚨里,任憑他如何努力,都無法說出口。
他不禁在心中自嘲地笑了一聲。
她都已經做到這個份上了,自己竟然還如此固執地,想要保留這段可笑的婚姻關系。
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冰,病房里只剩下儀器規律的滴答聲,和兩人之間無聲的對峙。
原來是這樣。
此刻,陸恩儀終于徹底地意識到,他是真的忘了。
不僅忘了,還帶著某種她無法理解的、根深蒂固的誤會。
一切好像都是早就注定好了的。
就算她曾在那生死關頭心軟動搖,就算她將自己最大的秘密,那個小生命的存在告訴了他,命運也會用一場可笑的失憶來將一切抹平。
他們那場同生共死的經歷,非但沒能成為關系的轉機,反而像一個強力的催化劑,將他們加速推向了那個既定的、分崩離析的結局。
多么的諷刺。
就在陸恩儀沉浸在冰冷的絕望中時,商執聿再次開口,打破了沉默:“陸恩儀,你還有沒有什么話,想對我說?”
他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但捏著床單的手指卻泄露了一絲緊張。
商執聿在等。
他在等一個解釋,或是一句道歉。
他腦海里反復回放著被她拋棄的事實,刺痛感依舊鮮明。
可他又想,當時的情況那樣兇險,她一個女人選擇獨自逃生,似乎……也是人之常情。
如果他那時候是清醒的,一定也會讓她別管自己,先逃到安全的地方。
甚至,他會豁出性命去護周全。
那么,如果她此刻能真誠地說一句對不起,他想,他不是不能原諒。
然而,陸恩儀似乎完全不知道他內心的掙扎。
她緩緩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清澈的眼眸里已經再沒有了先前的波動,只剩下一片死水般的平靜。
她慢慢地點了點頭,輕聲說:“你的提議,我會認真考慮。”
這個回答,徹底擊碎了商執聿心中那最后一絲微弱的期盼。
他眼中的那點光芒,一點一點寂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