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商鴻的妻女都不喜歡自己,他肯定用不了多久又會把自己送回去的。
于是他整天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活在巨大的不安和自我懷疑之中,像是等待宣判的囚徒。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商鴻卻并沒有嫌棄他。
他沒有責罵,沒有冷落,只是用耐心和溫柔一點點地引導著他。
商鴻會告訴他,要自信,要挺胸抬頭,不管別人喜不喜歡自己,都要學著做個堂堂正正的商家人。
他不止一次地對商衍說:“你既然進了商家的門,就一輩子都是我商鴻的兒子,誰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那些話語,如同春風化雨,一點點地滋潤著商衍干涸的心田。
在同輩之中,商蕊驕傲跋扈,傲慢無禮;商執聿則強勢冷漠,鋒芒畢露。
唯有商衍,在商鴻的影響和自己的選擇下,變得謙遜有禮,滴水不漏。
他學會了用溫和武裝自己,將所有情緒都隱藏在內斂沉靜的外表之下,變成了一塊溫潤的玉。
再后來,商家老宅里來了個陸恩儀。
老爺子怕她一個人孤單,便經常讓商衍和商執聿回老宅陪她玩。
商衍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安靜地坐在角落里,眼睛里沒有光。
麻木、敏感又帶著怯生生的疏離,就像極了曾經的自己。
那一刻,他好像就對她多了些別的情愫,仿佛在陸恩儀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過往的記憶如潮水般退去,商衍站在原地,胸腔中翻涌的情緒也漸漸平復。
手機里來自商鴻的轉賬信息,像一劑鎮定劑,讓他混沌的頭腦瞬間清醒。
他忍不住自嘲地勾了勾唇角,進而發現想要拿出所有身家去幫顧秦還債的自己,是那么的天真可笑。
他收斂起所有外露的情緒,推門回到了病房。
顧秦顯然一直在等他,見他進來神色舒緩了很多,眼神立馬亮了起來,臉上堆砌著急切的關心:“阿衍,怎么樣了?錢……籌到了嗎?”
商衍對上他期盼的目光,平靜地搖了搖頭,溫潤的眼眸清澈見底:“沒有。”
他拉過一張椅子,在病床邊坐下:“這件事不急。我已經聯系了律師,明天會過來跟你詳細了解情況。”
“我們得從根源上解決問題,一味地給錢,只會讓他們像吸血的螞蟥一樣,永遠沒個盡頭。”
顧秦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眼底深處,一道冰冷的寒光飛速閃過。
但下一秒,他又恢復了通情達理的慈父模樣,重重地點了點頭:“唉,你說得對。還是你想得周到。反正……反正我都欠了這么久了,他們也不可能真的要了我的命。就按你說的辦吧。”
而在遙遠的紅水村,夜色如墨。
吃過晚飯,陸恩儀和商執聿沿著村邊潺潺流淌的小溪散步。
“關于顧秦的事,”陸恩儀率先開口,想跟他討論一下接下來的調查計劃,“我們明天是不是應該……”
“陸恩儀。”商執聿卻忽然打斷了她,“抬頭,有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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