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檢的過程遠比想象的更痛苦。
在康復師的指導下,林靳希脫離了助行器,雙手扶著冰冷的金屬欄桿,僅僅是站立,雙腿都抑制不住地顫抖,額角很快滲出細密的冷汗。
更別說,他還要嘗試著邁步。
每一步,都走得驚心動魄。
林晚在旁邊看著,眼圈瞬間就紅了,她心疼得幾乎要沖上去扶住弟弟。
可林靳希卻在劇烈的喘息中,沖她固執地搖了搖頭,示意他自己可以。
陸恩儀看得心頭一陣發緊,也沒忍住跟著紅了眼眶。
商衍見狀,帶著她來到一旁的休息區坐下,遞給她一瓶水,低聲說:“孕婦的情緒不適合大起大落。”
陸恩儀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情緒稍稍平復了些。
她望著康復室里那個倔強的身影,輕聲說:“我只是……太為他惋惜了。那么好的一個孩子,如果沒有出那場意外,現在一定已經非常優秀了。”
“是啊。”商衍點頭,臉色也變得凝重,“我之前看過相關的病例報道。這種情況想要恢復行走,除了需要最先進的醫療手段,更需要病人付出超乎常人的毅力。這是一條很漫長、很痛苦的路。”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我有個朋友是醫生,剛好是專攻神經學的,在國際上都很有名。等會兒我把他的聯系方式給林晚,看看能不能對林靳希的恢復有所幫助。”
陸恩儀眼中一亮,她轉過頭,真誠地看著他:“商衍,我代林晚和她弟弟,謝謝你。”
林靳希的康復理療結束,林晚扶著他來到休息區。
商衍的電話恰好在這時響起,他看了一眼號碼,起身走到了安靜的角落去接聽。而林晚則被主治醫生叫走,去辦公室溝通弟弟最新的恢復情況。
于是,長長的休息椅上,只剩下了陸恩儀和林靳希兩個人。
空氣一時間有些安靜。陸恩儀想找些話題,打破這份沉默。
但身旁的少年卻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小巧的三階魔方,自顧自地開始翻轉。
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動作快得幾乎出現了殘影。
塑料模塊在他指尖發出清脆的“咔噠”聲,陸恩儀甚至還沒看清他是如何操作的,一個完整的六面圖案就已經拼接完成。
“你好厲害。”陸恩儀眼底是毫不掩飾的驚訝與贊賞。
少年聞聲,動作一頓,抬眸看了她一眼。
他隨即再次飛快地打亂魔方,然后將它推到了陸恩儀的面前,像是一種無聲的邀請。
陸恩儀溫和地笑了。
她搖搖頭,將魔方推了回去:“我玩這個不是很擅長。聽你姐姐說,你很喜歡看我的實驗視頻,是對科研感興趣嗎?”
這個問題似乎觸動了他。
林靳希收回魔方,沉默了片刻,然后從口袋里掏出手機,點開一個視頻,遞給陸恩儀看。
屏幕上播放的,正是她之前在研究所里做高分子材料融合實驗的錄像。
視頻播放完畢,少年收回手機,喉結滾動了一下,終于開口。
他的聲音因為不常說話而帶著一種金屬般的澀然,像是許久未曾啟動的零件,但吐出的字句卻帶著不容置喙的自信。
“我……可以,比你快。”
陸恩儀怔住了。
她看著他,那雙因封閉自我而顯得黯淡的眸子里,閃爍著格外有力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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