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自己很清楚,我沒有這方面的天分。即使再花十倍百倍的時間,充其量也只是一個平庸的演奏者。”
“所以,我放棄了,想把時間花在我真正擅長的事情上。”
爺爺后來把這件事告訴他時,滿是震撼與感慨,說這個孩子,雖然年紀小,卻已經懂得何為“沉沒成本”,懂得不委屈自己去迎合他人的期望,實在是難得。
而當時的他,聽完之后,又何嘗不是一樣的受到觸動。
所以,時至今日再回想起來,陸恩儀看似被動,實則都是她自己清醒選擇的結果,而不是被任何人安排的。
以她這樣的性格,又怎么會允許自己長久地困頓在一段讓她不開心的關系里?
想到這里,商執聿的心猛地一慌,他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問道:“陸恩儀,你是不是……又在想離婚的事情了?”
陸恩儀平靜無波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情緒在翻涌。
她張了張嘴,正要回答時。
書房外,卻突然響起了安煙那帶著怯意的聲音:“執聿哥……你在這里嗎?”
商執聿整個人都僵住了。
但他沒有立刻起身,似乎還在等陸恩儀的答案。
陸恩儀看著他這副樣子,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眉梢輕輕一挑,她指了指外面:“都找來了,不管可以嗎?”
商執聿的眉心瞬間擰得更緊。
但最終他還是沉著臉,從沙發上站起身打開了書房的門。
門外,安煙安靜地坐在輪椅上,身上蓋著薄毯,顯得愈發纖弱。
而推著輪椅的,是商衍。
商衍看到門內的情形,主動解釋道:“安煙發現你不在花園了,情緒有些慌,我便帶她過來找找你。”
“執聿哥。”安煙抬起頭,蒼白的小臉上立刻綻開一抹安心的笑容,仿佛他是能拯救她的唯一浮木。
“我有打擾到你嗎?”
“沒有。”
幾人一同走進了書房。
安煙卻操控著輪椅,緩緩來到了陸恩儀的面前。
她停下來,一純凈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陸恩儀,仿佛在看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故人。
半晌,她才展露出一個溫和無害的笑容,柔聲跟她打招呼:
“恩儀,好久不見。”
這一聲,讓陸恩儀有片刻的恍惚。
電光石火間,她腦海里閃過的,卻是另一張因嫉妒而扭曲猙獰的臉。
是同一個人,用怨毒的、充滿惡意的聲音對她說“你去死”,然后伸出手,想要將她狠狠推下樓梯。
而此刻,這張臉上卻寫滿了純真與柔和,仿佛過往的一切都只是她陸恩儀的一場噩夢。
是了,她失憶了。
一個失憶的人,可以抹掉所有她犯過的錯,做過的惡。
陸恩儀斂去眼底一閃而過的冷意。
既然對方已經不記得了,那她明面上,自然也不好再抓著過去不放。
于是,她也回以淺笑,平靜地應道:“是啊,好久不見。”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