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秦剛定下的陽謀之計,張康國毫無辦法,他還得捏起鼻子,親熱地接見了監酒稅的秦觀,高度贊揚了他來到處州之后,因增收了酒稅而給全州所作出的巨大貢獻,并勉勵秦監稅再接再勵,看看是否還能再多挖挖酒商的潛力,是否還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畢竟,接下來半年多的時間,如何依靠著僅有三十二文銅錢的州庫過日子呢?
秦剛看似預交了一萬多貫的酒稅,但實際上這是建立在他對于今后綠曲醇的產量與銷量足夠的信心基礎上的。
即使之前不預繳,產量一旦上來后,該繳的稅,一分也不會少。與其讓張知州在下半年坐享其成,而不如讓袁知州提前把注定成熟的桃子搶先摘下。
即便作最壞的打算,張知州氣急敗壞、敢對秦觀進行報復。那么也不能說秦剛就白交了這筆錢。因為他完全可以擺爛,放棄在處州區域公開銷售綠曲醇。而之前多繳的酒稅,到了年底,講究信用的大宋官府必須得如數退還。
那么,到那個時候,他張康國拿什么去退?而且,張康國要是選擇這樣子做的話,就是徹底擊碎處州官吏由此事而足俸且能加俸的美夢,他這就是要與整個處州官場為敵!
所以,張康國現在唯有的態度,就是客客氣氣地善待秦觀,至少要確保今年的酒稅不出任何問題,然后再期盼用更好的態度,換得下半年的綠曲醇產量還能再提升一些。這樣的話,已交的酒稅自然不必再退,而且還能在下半年的官府收入中,再略有小補。
否則,你還能怎么樣呢?
這天,秦剛倒是意外地收到了李清照寫來的書信。
他是第一次看到李清照寫的書信,看這封信,很難相信對方只是個十一歲的小姑娘,字跡娟秀但又不失一股英氣,信中寫的內容也頗為有趣,大致意思是:
十八叔,那日送你走,只是覺得你唱的那首《送別》很好聽。前幾日,我和爹爹也離京外出了,我就給為我們送行的人也唱了你的《送別》,結果就把他們全都唱哭了。我是第一次覺得你還是蠻有才華的。
我現在和爹爹在的地方叫廣信軍,這個地方很不好,既沒有京城的熱鬧,也沒有京城的好玩。只不過爹爹來這里后心情很不好,我沒法和他說,只能寫信跟你抱怨幾句。十八叔應該能理解我吧!
迒哥來了之后也很不習慣,他說很想念你給他買的吃的東西。這句話是他非叫我寫上的,很沒出息的樣子,就只知道吃。
我聽說你去的地方是兩浙路,應該離越州很近吧?記得幫我再尋尋二王的碑帖。走之前我和德甫打了賭,我賭你一定會幫我的,是不?
看著書信,秦剛竟有點失了神,從信中可以看得出李清照對他的信任、甚至還有一種愿意在其面前撒嬌的隨意心態。但是同時也可以看得出她與趙明誠之間的關系,正處于非常融洽的狀態。不管怎么說,趙明誠的確是很老實的一個男孩子,又那么喜歡金石碑帖,與小丫頭有那么多共同語,又是那么接近的年齡。那么小丫頭應該也會同時在給他寫信吧?
“發什么愣呢?”原來是趙駟走了過來在他對面坐下,隨手擺弄起了桌上的茶盤——這個茶盤弄來后,基本是給趙駟準備了的,秦剛還是學不會此時的茶道花樣。
“駟哥,關于在處州募兵練軍的事情,這幾日可有什么章程在胸了?”秦剛問道。
“前次我隨秦先生去了山哈人的部落,我見那里的人窮了一點,身體底子卻是不弱于我手頭的幾個人。如果能從他們里面招募一些,應該會是不錯的打算。”
“嗯,我也正有此意。”秦剛點點頭道,“我見過他們部落里的自己的兵丁,回來后問過袁知州,官府是允許山哈人保留一定數量的自家兵丁。所以,找他們募兵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把我們的人混在其中。”
“秦先生可否與藍首領說過這個意思?”
“就是提前說過了,所以今天才找你商議。我告訴藍首領,合作釀造的新酒價格會很高,到時候還要運輸到外面的州縣,所以無論是在部落里的酒坊周圍、還是外出銷售的沿線,我都需要另行出錢募集一批能保護的兵丁。而藍首領一聽說募集養兵的錢都是由我出,就主動要求讓我從他們部落里的男丁里挑人。你看這不就都順了么!”
趙駟聽了大喜:“還是秦先生想得周到,這樣子我們的兵拉起來,也不怕被官府猜忌了。”
“所以接下來跑生意的事,就交給朱師傅他們幾個,再不夠,我在當地另外雇。而駟哥你手下的那十四個神居兵,就得專心負責練兵了。不過,”秦剛停頓了一下,道,“在招兵之前,我還得檢驗一下這批人的水平。”
“哈哈,秦先生想檢驗,隨時都可以。”趙駟不以為然地應諾道。
第二天一早,秦剛就帶著他們出了城,先是到了藍首領的部落邊,有幾個山哈漢子等著他們。見了面他們就對秦剛點了點頭,什么也沒有說,就領著他們一行人進了山。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到了一處高地之地,秦剛開始讓人扎帳篷,帳篷扎好后,便把這十四人都叫了過來。
“我這一次對各位的檢驗項目叫作:野外生存。這方圓幾十里的山林里,山哈人的兄弟放了不少的陷阱與捕獸套,同時山里也有野獸。所以,往好里講,這些機關抓住了野獸之類的,便是幫你們解決了食物的問題。不過往壞里講,你們要是自己踩中了這些機關,可就別成了野獸的美餐。”秦剛看了看這些人,似乎都有點不以為然的樣子。于是便說了附加的條件,“這一次,所有人的裝備與干糧飲水全部留下!每人只準攜帶一支求救用的信號焰火。”
這下倒是令這十四人有點遲疑,不過趙駟哼一聲道:“覺得自己赤手空拳走不出這處山林的,現在就可以退出。”
十四人立即異口同聲地說道:“屬下沒問題!”
“你們七人為一組,分成兩組行動。檢驗時間不長,一共五天。前兩天,你們要在這山中解決自己的吃飯與生存問題。但是第三天起,我就會拜托這些山哈勇士,開始想辦法襲擊并捕捉你們。我可是給他們開了賞格,只要他們每抓住一人,我就會賞他們二十貫錢。聽懂規則了嗎?”
十四人一愣,立刻說:“明白!”
“而你們,只要能通過這五天檢驗不被抓住的人,每人也是二十貫的獎賞。”
這下,這些人也都面露喜色。趙駟也板著臉最后叮囑了一句:“記得訓練時的東西,莫丟了神居寨的臉面。”
十四人便一齊進入了密密的山林。
第一天到了晚上,趙駟這邊看到林中發射了一支焰火,過去發現是甲隊中有一人不小心觸發了捕獸夾被夾住了腳,受了傷也動不了,所以只能無奈退出。
第二天倒也無事。
第三天,山哈人派出了三支隊伍去搜索他們了。這些山哈漢子雖然都是光著腳,帶著簡陋的竹刀與土弓,但是他們常年生活在這大山里,尤其是他們部落周圍的這些地方,簡直是了如指掌,哪里可以設埋伏、哪里可以隱藏,都熟悉得像在自己家里一樣。
所以在當天中午與晚上,他們就成功地發動了兩次突襲,分別在甲隊抓住了兩人、乙隊抓了一人,并全身而退,轉回向秦剛來請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