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慧心慘呼了一聲,手中長劍脫手飛出。
她的掌心、手腕、肩頭,均出現一個血淋淋的洞口,鮮血飛濺,早被鋒銳無匹的劍氣輕而易舉射了個對穿。
眾人一陣嘩然。
宋小蕓這一下反敗為勝,來的未免太快,也未免太巧了。
李青云的話語聲,還猶在耳畔回響著呢,喬慧心就已經劍飛人傷。
最恐怖的是,宋小蕓這一招白云蒼狗,豈不正是昨天李青云擊敗封平,所使用的招式?
眾人甚至都有些難以分辨,李青云這到底是眼光太過高明,對于兩人的對局洞若觀火,所以才能一語成讖,還是他擁有出法隨的能力?
哪怕昨天不在場,或者在場卻沒能看清楚李青云招式的觀眾,也很快從大家七嘴八舌的議論聲中,得知了這個細思極恐的真相,無不是駭然失色。
兩名四絕武館的弟子,從人群中奔出,搶上前去,將身受重創,有些搖搖欲墜的喬慧心,左右兩邊架住,攙扶了回去。
“師父,對不起,我、我給師父和四絕武館丟人了。”
喬慧心臉色蒼白,渾然不顧傷口還在往外冒血,強忍劇痛,掙脫兩名師兄的攙扶,低頭走到中年男人身前,小聲囁嚅著說道。
原來中年男人不是喬慧心的隨從,而是她的師父。
聽見徒弟的道歉,中年男人卻是久久無,似乎還沒有回過神來。
“不必自責,你已經盡力了。”
中年男人終于開口說道。
聲音卻是說不出的干澀,猶如他此刻的心情。
他這番話,不是在安慰徒弟,也不是為徒弟開脫,而是實話實說,發自肺腑。
宋小蕓最后那一招白云蒼狗,來得實在太過突兀。
明明眼看她的劍鋒,離著還有很遠,卻眨眼間就已經殺到了喬慧心的身前。
就好像她手里的劍,長度突然間暴漲了數尺。
何況,宋小蕓最后那一劍,還發出了足足三道劍氣。
別說是喬慧心,便是換做中年男人自己,面對如此詭異莫測的劍法,面對如此凌厲無匹的劍氣,猝不及防之下,恐怕也要吃個大虧。
宋小蕓一擊得手,自己都有些茫然,怔怔呆立半晌,終于回過神來。
她瞥了一眼遠處的喬慧心,眼神中閃過一絲淡淡的歉疚。
喬慧心的傷勢,并不危及生命,但卻很可能會留下后遺癥,甚至日后能否再握住劍,都是個未知數。
對于一個劍客來說,主用手無力握劍,武功就等于廢了大半,并不是誰都有練成左手劍的天賦。
宋小蕓練劍這么久,今天這還是第一次真正與人動手,就對人造成了這么嚴重的創傷,心中若是沒有一點點觸動,那是不可能的。
但即便如此,她也并無半點悔意。
若是方才情況,再來一次,她仍然不會有絲毫的手下留情,只會選擇全力以赴。
畢竟,方才的這一戰,關乎師門榮辱,意義重大,取勝是她唯一的信念,容不得半點婦人之仁。
何況,方才她沉浸在一股莫名的意境之中,心無旁騖,身無外物,除了專注于手中的劍,再容不下其他的任何雜念。
就算是想要手下留情,亦不可得。
宋小蕓眼中的歉疚很快隱去,繼而后知后覺的感到了無比的激動和喜悅。
她最初在握住師父佩劍的時候,無師自通,掌握了催動劍意的方法,以為那就是師父借她佩劍的用意所在了。
直到她最后使出那一招白云蒼狗,她才知道,自己還是太淺薄了,師父這樣神仙般的人物,手段之神奇,又豈是她所能輕易揣測?
在耗盡所剩不多的內力,催動劍意的那一刻,她瞬間福至心靈,進入了一種玄之又玄的境界。
她的意識,與劍身之中所蘊藏的劍意,完全融為一體,不分彼此,全身心的沉浸在了這股玄之又玄的意境之中。
她不知道,那其實就是傳說中的人劍合一。
只不過,她是被動的一方,是被劍意強行拉入了人劍合一的境界。
她恍惚中,隱約有種錯覺,仿佛自己不是一個人在戰斗。
劍還握在她的手中,但她卻能分明感覺到,刺出那一劍的,并不只是她自己,而是宛如被師父附身,由師父控制著她的身體,手把手向她展示白云蒼狗這一招的正確用法。
宋小蕓對白云蒼狗這一招,所有不能理解的地方,瞬間都豁然開朗。
這樣的教學方式,恐怕也只有傳說中的醍醐灌頂,直接將知識灌輸進腦海之中,才可與之媲美了。
“師父,您的佩劍在此,物歸原主!”宋小蕓還劍入鞘,小心翼翼的捧著劍鞘,走到李青云的身前,盈盈拜倒,將劍高舉過頂,滿是感激的說道:“謝謝師父的指點和成全!”
眾人聞,都是有些奇怪。
宋小蕓可是為了青云武館的榮譽而戰,一番苦戰,拿下對手,不居功也就罷了,怎么還一副對師父如此感激涕零的樣子?
大家顯然都沒有意識到,宋小蕓在方才那一戰之中,所得到的收獲到底有多么巨大,甚至不夸張的說,足以讓她受用終身。
“感謝你自己的努力吧!”李青云微微一笑,“你能有所領悟,主要也是你自己的積累已經到了,距離突破只剩下一線之隔,缺的就是一個契機而已。”
李青云先前的那句話,可不是隨便說的。
他早就看出來,徒弟苦練白云蒼狗這一招,已經遇到了瓶頸,才若有所指的點了一句。
而宋小蕓也沒辜負他的指點,在劍意的幫助下,完成突破,成功使出白云蒼狗這一招的精髓,營造出似遠實近的視覺誤差,劍鋒突然暴漲,瞬間秒殺了對手,結束戰斗。
李青云此舉,其實頗有些不太光明。
畢竟,徒弟與人比武,師父卻在旁出聲指點。
這未免有失公平,不講規矩。
但李青云顯然并不在意這一點。
四絕武館以為君子可欺之以方,想用規矩來拿捏李青云。
對方既然先做了小人,他又何必自縛手腳,還不知變通的用什么所謂規矩來約束自己?
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