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倆瞬間便腿軟了,徑直跪下,雙手疊放于額頭重重點磕在凹凸不平的石塊之上。
但葉麟的臉色沒有絲毫的放緩,反而眼神因為他們倆過于卑微的動作而更加的冷冽與無情。仿佛此時在他眼前的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兩頭任人宰割的牲畜一樣。
強壓著自己心中那一丟丟不正常的念頭,謝澈道:“我問,你們答。”
身前跪下的兩人甚至不該抬起頭來,二人根本不見絲毫的猶豫便開始點頭如搗蒜般的上下搖動著脖子,異口同聲道:“小的一定知無不!”
他們那卑躬屈膝的樣子,像極了一攤爛泥,一旦他們倆有人敢抬起頭來,或者放開感知,便會發現此時他們臣服到僅僅是兩個少年,甚至其中一個的境界比他們還要低上一點。
葉麟看了一眼謝澈,意思已經很明顯了,讓他收著點,但謝澈仍舊冷聲道:“你們二人為何會在這沙土、塵石之下?”
其中一人立馬回答道:“小的二人不是此島中人,只是聽聞此島上有一特殊生靈,擁有黑暗屬性的能量,在二三品至尊中很是暢銷,便是來此此島冒險、狩獵。”
謝澈一直打量著這二人,他們倆雖然心跳、脈搏比之常人更快,但氣息波動還算平緩,倒不似撒謊。
而反觀葉麟,他本是對著二人最謹慎之人,但此刻他卻是聽得最認真。之前的防備倒是在瞬間放下了。
是啊,他現在已是通天境初期的修士了,眼前這兩不過區區神魄境中期,甚至此時氣息微弱,連一般的靈輪境都比不上,更別提讓葉麟全心對待了。
越級戰斗不是隨便一人都能夠擁有的,而越階戰斗更是稀少,甚至可以說是鳳毛麟角,而像葉麟剛剛那樣的超越三四級去挑戰甚至還成功斬殺的人更是世間罕見。像他這樣的戰力,一旦被大千世界的其他大勢力發現,一定引發一陣震驚世界的招攬與示好。
“不過我們卻發現這所謂的黑暗生靈實在太難捕獲了。無論是使用什么樣的手段都無法將其抓住,束縛靈陣、精神囚籠、靈力壁障亦或者是肉身束縛,都沒有用。”
“既然他人都能將黑暗生靈捕獲,而我們又為何不行?這其中一定是存在著一些門道!所以我們決定去往這里有名的集市去找找消息。”
“但是在去往那座有名的集市中,我們倆看見了一團黑水,那水濃郁、黏稠,遙遙看去甚至感覺它還在散發著惡臭。但是當時與我們前行的共有十一人,但我們都并未聞到任何的味道,那是也是膽大,便直直的沖著那黑水走去。”
到此處,那人身子不自覺的顫了顫,那張僅露出一點點的臉上還時不時的散發出濃濃的怯意,看來他口中的黑水對他傷害很深。
“后來我們便在那黑水之上吃了大虧,整整十一人瞬間便失去了九人,只留下我們兩人倉皇出逃。最后誤打誤撞竟然跑到了那處集市,當時那集市內的人可熱情了,一個勁的對著我們哥倆驅寒溫暖,但是我們倆怎么會有這樣的心思呢?當時就一個勁的告訴他們外面有多危險,讓他們盡快遠離,可結果他們根本不領情,甚至還恩將仇報,認為我們實在信口胡謅,當即便封住了我們倆的周身經脈,將我們從萬丈空中扔下。”
“如果不是當時有人為我們倆動了手腳,讓我們雖行動受阻,但仍能在體內運轉靈力,這才使得我們倆能撿回一條小命。但是落下之時我們卻并未能遠離那群殘暴的鎮民,但是他們中有人選擇放過我們倆一命,便沒有再動手,只是任由我們躺在此處,等待著野獸前來啃食。”
“不過這時也多虧了那位臥底前輩,他用了點手段將我們倆送入了地底之下,躲過了在沙粒之人生存的刑沙流蜥、紅腹劍尾蛇、食火蟻蟲。”
“所以我把你們倆救出,你們撲了上來,是把我當成了那個一直在保護你們性命的那位前輩?”
謝澈摸著下巴,整合他們倆剛剛說出的故事,很多事瞬間便解釋清楚了。
“嗯嗯嗯!”
二人點頭如搗蒜,看他們那樣子是恨不得將腦子真正當做成機器來使用。
葉麟比謝澈更見不得這個,當即便抬手制止,效果顯著。
謝澈卻是瀟灑一笑,問道:“那你們二人在此地可還有其他的收獲?”
這兩人先是一愣,隨后謝澈便見得兩人同時咬住了牙幫,十分痛苦的將自己手腕上的芥子鐲拽下。看那色澤,這兩枚芥子鐲似乎還是最低級的器物。
“這些全部都是。”
二人將芥子鐲放于掌心,雙手遞了上來。
謝澈更是愣住了。
感情這是把他們當成強盜了。
一時間兩人無語了。
最終再無法盤問出其他有用的消息,葉麟給了他們倆人每人一粒丹藥,便放過了。
謝澈看著葉麟的動作,一不發,直到兩人遠去才發出了自己的疑惑,“記得你不是煉藥師吧?”
葉麟也有些疑惑,但畢竟是謝澈問他的,所以他還是回答道:“當然不是。”
“那為什么你總是能夠拿出療傷的丹藥呢?”
“哈?”
葉麟突然感覺自己像是第一次遇見謝澈,有種被蠢到的痛苦,“拜托我們能交易啊!”
……
“我總感覺你有事瞞著我。”
走在謝澈身前一步距離的葉麟突然回頭向著謝澈說道。
“為何有這想法?”謝澈問。
“自從我們離開了靈院青后,你一直都是這樣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很難不讓人懷疑啊!”葉麟的兩根眉緊緊靠在一起連成一線。
“咳咳!”謝澈也被他這直直敘的話語給驚了一下,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便是劇烈的咳嗽著。
“嘖嘖!”
耳邊傳來葉麟幸災樂禍的聲音,“看看,這就是欺瞞我的下場!”
他的聲音陡然變得十分尖銳,像是古時皇宮內的太監一般,尖利又刺耳,惹得人一陣牙癢癢。
但是他們可是至交好友啊!這些事又怎能隱藏呢?而且多個人在旁出謀劃策,或許能更省時省力些。更何況眼前這個家伙似乎每一次有秘密任務都會事先瞞著他,如果他不逼問,怕是不會從謝澈口中知曉分毫。
“你還記得我們參加的龍血試煉吧?”謝澈沒有直接說出答案,而是選擇一點點的誘導。
“當然記得。”葉麟不知道為何謝澈會提到這件事,但也在努力的回想。
“那你也還記得在試煉的最后,我們憑借一塊嚴絲合縫的令牌進入了一處空間,正好與其他參加試煉的學員分隔。”
扶著腦袋,葉麟的記憶一點點的浮現,“我們最終在青銅大殿的最深處見到了青岷老祖,而正因如此我也才得到了這一部武學。”
葉麟邊說著,邊緊握著手掌,他心心念念的東西,最終得到了,記憶當然也深刻無比。
見他這樣,謝澈突然害怕將事實說出口了,但在葉麟的一番催促下,他終是說道:“我們之所以能進入老祖的那出空間,老祖看中是一方面,但最主要的仍舊是開啟殿門的那塊令牌。”
“令牌?”葉麟不懂一塊令牌有什么特殊。
“那是老祖的三塊信物之一,是老祖分發給青天靈院院長的信物。憑借著信物,院長們才能進入老祖棲身的空間,不然除非老祖主動,無人能面見老祖。”
謝澈為他解釋道:“而我們口中的那塊信物,本是老祖給予天松院長的。”
“……”葉麟從一開始的疑惑,逐漸到興奮,最終成為質疑。
“師父他為什么要這么做!”他大吼一聲。
雖然葉麟的辭是在發問,但無論是他自己還是謝澈都明白,這其實不是一個疑問句。其中緣由很簡單,也很感人。
“老祖告訴我他最初一共制作了四枚信物,分別給了建立之初的三位實力最強也是威望最高的長老與唯一的院長。”
“之后歲月不留人,最初的四塊分離的信物都聚集在了天松一脈的手中。也就是師傅一枚,師祖一枚,太師祖一枚,以及最小的一代也就是繼承人一枚。”
“而到了我師尊這一代,我的師祖石院長早已坐化,且因為師尊他自覺虧欠,便只保留了本該屬于師祖的那一枚,其余三枚都交給了鄧院長也就是你都師父。”
“難道說……”到了這個地步,葉麟或多或少已經猜到了一點。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謝澈幽幽道:“鄧院長在屠夫沙漠中埋下了三枚信物,但最終只讓我們倆找到了一枚。”
盡于此,目的已經很明顯了。
“我們要回收剩余的兩枚信物?”
“是啊!”
“可是師父他要隱藏信物不被他人輕易發現,又需要讓我們找到,而且得保證我們一定會保留信物不至于中途扔掉或者賣出并回到靈院……難度很大啊!”
“原來你也這么認為。”
“廢話!”葉麟冷冷的瞥了謝澈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狗。
“你剛剛就在思考這些?”
“是啊。”
“就糾結這些?”
“嗯吶!”
“嗯?”
“嗯嗯嗯嗯?”
“你嗯個屁呀!”
“哇哇哇,一向好脾氣的葉麟竟然爆起了粗口……真是一件罕事呢!”
“你他……”
“好了不逗你了。”謝澈雙手按住準備來敲他的一雙大手,生硬到岔開話題。
“你看前方!”
已經預知到下一刻能從葉麟的口中出現什么字眼,謝澈便立馬出聲打斷他的話。
但他這話題轉移的太過生硬,也是惹得葉麟的一陣白眼。不過葉麟對前路也是有些疑惑,畢竟在他的余光中發現了有一塊不起眼的小黑點。
待他轉頭時,卻什么也沒看見,正欲發火,卻見謝澈目瞪口呆般站在原地,一時間為之一怔,隨后運轉起靈力,強行拉高自己的視力,至此才發現謝澈先前那般大呼小叫并不是沒有道理的。
本該橙黃色一片的沙漠,本該將天都渲染成和它一個顏色的土地,在他們遙遠的前方,卻是出現了一小塊指甲蓋大小的黑點。
這還只是因為他們相距極度遙遠的前提下,若是他們已經抵達,那指甲蓋大小的黑點怕是會變成足有萬里地之廣。
“那是什么?”
一時間葉麟的聲音都帶著些許的顫音。
“我看見了一團極度黏稠的黑水,和一片已經被黑水侵染的沙漠。”
謝澈接過話頭,緩緩道。他雖然極力掩飾自己的恐懼,但那抖動的嘴唇卻是狠狠的出賣了他。
“不對,那其中還有黑魚!”
突然間,謝澈聲音拔高了八度不止,聲線也因此而變得嘹亮,像是看見了什么極為恐怖的事物。
根據極目遠眺的重瞳所看到的畫面顯示,那團黏稠得跟一團漿糊一般的黑水中,竟然還生存著一種長有黑鱗、雞腳、虎頭的魚群。
它們數量有萬余,且身材修長,約有三尺六寸。身上氣息凌然沖天,每一條都有恐怖的實力,觀其氣血,怕是已能匹敵化天境中后期,除此之外還有它們族群的族長,一條較其它黑魚多了一頂紅冠,它足有十丈長大魚。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