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自己是最了解自己的，也只有自己明白該用什么樣的刀子刺才是最痛。
惜命的自己，拋棄了許多了東西，到頭來還是讓自己淪落到了身死魂滅的下場。
“哼！”
謝澈冒出了一個不知所謂的鼻音，臉上肉眼可見的消沉，“是啊，我已經死了。”
“如今才承認自己錯了嗎？”
“我承認自己選擇錯了，但又能如何？我們自己死了，而死去的人不配談論對錯――這是永恒真理。”
死人的一切都會被活人繼承，死人的是非對錯，功績與罪惡，也全由活人審判。
看過的書、閱過的文字，全都一股腦的朝著腦中涌去，像是噴發，總讓人想起新生時的無數記憶，也似死亡時回望一生的走馬燈。
“是非對錯……無所謂了。”良久才聽得這么一句。
“你后悔嗎？”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如果我說沒有，是不是有些荒誕啊！”
重瞳謝澈只是笑笑，沉默不語。
“如果將藍星一世看做是前世，那么此生穿越到這大主宰書中便是第二世。”看到謝澈動作躲閃，彷徨無助的像只小狗，也是沒能護住本心，低語道。
“如果那是第一世，那我……”謝澈眼眸低垂，跟隨而來的白綾緊緊的將它纏住，但奈何站在他對面的是他自己，熟知自我的一切偽裝。
“有些事憋在心里是沒有益處的。”看著猶猶豫豫的謝澈，也不氣惱，繼續勸說：“如果你連心里話都不敢告訴給自己，又怎會讓旁人信服。”
許是他的話起到了作用，謝澈那因緊張而劇烈跳動的心臟脫離了急促。又是過去了許久才慢慢開口：“果然還得是自己了解自己啊！”
長嘆一聲，終是吐露，“第一世的我碌碌庸庸，渾渾噩噩二十三年，卻只能當著無聊的客服銷售，在工位上假假語、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在酒局里不斷的灌酒與被灌酒；在家里看著愛我的也是我愛的雙親逐漸老去……又何嘗沒有發奮的念頭呢。”
“但生活總是會磨平人的棱角，好不容易有了個新生的機會，而且還是自己常常避世的精神世界中，我當然是欣喜，但移山、填海、摘星、墮月、墜日……大能者超乎想象，幾乎為神，無所不能，不所不為。大能們戰斗的余波輕輕松松就能殺死千萬個我。”
“特別是在見到了卑微到塵土里的奴隸，我就只剩下了一個念頭，那就是想活下去。如此便只能愛惜自己、珍惜生命，沒錯吧？”
“如果是平常那當然沒錯。”重瞳謝澈笑笑，“但你真的渴望展現的如此平庸嗎？”
“什……”
“別著急反駁。”重瞳謝澈抬手打斷了謝澈的辯解，“當你兩世第一次站在數萬人的臺前，心里涌現的是害怕嗎？”
突然神色肅穆，一只手緊緊按在謝澈肩頭，大有一種不回答不松開的氣勢。
這一刻謝澈明白，他要對自己坦誠，要對自己掏心掏肺，見不得謊，見不得虛假。
“認真的？”
其實謝澈也沒想要對方回答。看似是在反問，其實是在叩問自己。
“人生第一次被數以萬計的目光掃中，心中無疑是興奮與緊張的，但更多是自豪，特別是自己將一個又一個家伙撂倒時，更是驕傲的。”
有些話說不出口，但對自己卻是能知無不。
“在新生大會時被人排擠，當時真的是想默不作聲以求息事寧人嗎？”
“我又不是受氣包，怎會有這種想法。”不屑的冷哼著，“自然是想動手，將嘲諷、辱罵我的人盡數打趴，讓他們跪下唱征服！”
“所以你的中二并沒有淡去，只是悄悄的隱藏起來了。”
“這個世界是允許中二的。”
“對啊，這個世界不僅不排斥中二，反而特別推崇。”他看了謝澈一眼，眸中亮光瑩瑩，“所謂道心通達，無非就是順應本心，如今你壓抑自我，何嘗不是逆心而為。”
謝澈懂了，“所以我其實是選錯了道路？”
“茍道不適合我們，我們內心深處比之生存，其實更重那抹耀眼的眩光。我們仍舊渴望著登臨諸天之巔，俯瞰萬物沉浮、緣起緣滅。”
是啊，捫心自問，他其實一直都夢想著囂張跋扈、狂拽無敵的場面――也不是，但至少不是忍氣吞聲，收斂鋒芒。
肆意張狂才合本心。
“可是明白了又怎樣？我們已沒有重來的機會了。”想到自己已被那小心眼的至尊一爪洞穿了心臟，如今怕是連腦袋都被割下來了。
對此重瞳謝澈只是輕蔑一笑，“你難道忘記了神魄告訴了你什么？”
“我們還未徹底迎來死亡。”
一瞬間，謝澈只感覺到了兩尊神魄驀然出現，一黑一白，背對而坐，各自有著一白一黑之氣環繞周身。
黑神魄突然雙手環抱胸前，將白色清氣擒住，一個拍打便將其打在自己身軀之上。一時間古文字、白色清氣同時紋在了黑神魄之上。
而那白神魄自是不甘落后，復刻著黑神魄的動作，讓那黑色濁氣同樣附著在自己身上。
一時間黑中有白，白中有黑。
唰！
頓時四道璀璨金光激射而出，原是那兩尊神魄小人睜眼了，而此刻謝澈竟是發現那它們眼中竟都是重瞳！
四道人影，三雙重瞳。
“我，我們都是一樣的……”三人的身影愈發清晰，但記憶卻開始變得模糊。
茫洋的記憶中，卻是出現了水藍星的自己。那個雖有些英俊，卻能力平庸的自己。眼睛也不是那雙可令無數人羨慕、向往的重瞳，只是深褐色的、普普通通的雙目。
當他的身影逐漸完整，身旁又多了一具身軀。年歲不過十五，明明青春芳華卻一臉嫉恨仇世；雖布料精細昂貴，卻滿是補丁；頭發根根烏黑油亮，卻顯不出一身精氣……他的眼睛同樣是普普通通。
是啊，大千世界的我年少時也從未有過這么一雙重瞳，從未。直到……
那一日，黑煙自天際而來，眨眼間遮蔽了茫茫的藍天，一時間光彩盡失，只有無盡的黑暗籠罩在大地上。
一片漆黑中，耀眼的火光沖天而起，那一刻像是迎來了世界末日，周邊萬物都瞬間被點燃，每一寸土地都被漆黑的火焰吞噬，他也不例外。
灼燒讓他昏厥，帶著水藍星的記憶蘇醒，見到的卻是已經淪為焦土的世界，緊接著那對姐弟帶著善意而來，與此同時他們發現了自己與眾不同的眼睛。
“原來這雙眼睛真的是我獨有的。”
在水藍星時沒有異常，在大千世界不見怪異，直到兩世記憶的突然相融，重瞳再生。
“記憶都回來了？”重瞳謝澈笑著，或者說由精神力凝聚的小人笑著。
“記憶從未遺失，只是我從不想面對。”謝澈低語。
“你明白之后該怎樣去做？”
“瘸子腿好了，第一時間會扔掉拐杖；瞎子眼睛好了，也會扯開布條摘下墨鏡；如今看見了枷鎖，自然也該斬掉它！”
一只手猛然抓住眼部的白綾，在三雙驚駭的目光中毅然決然的撕下。
嘩嘩
一團云氣從天而降，直直的垂立在謝澈周身，為他天然形成一道屏障，緊緊跟隨，同時還有萬道霞光，它們如有靈般將謝澈緊緊圍住。
“搞什么！”
突如其來的霞光竟是如刀劍般鋒芒，不僅護住了謝澈，還朝著他激射而來，讓神像男不得已放開已經半死的葉麟，從此刻起他的注意已被身后傳來的驚變完全吸走。
氣息不降反升，隱隱有破境之兆，這是......
瞳孔猛然一縮，“死境突破！”
神像男面露驚懼，他剛剛才被他貫穿胸膛并毀滅了心臟的謝澈能在瞬間爆發出如此強烈的生機。
明明是看著他生機流逝完畢的！
“果然是怪胎，你們兩個都是。”
神像男看了一眼被云氣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謝澈，又看了一眼被一道洪荒龍氣緊緊環繞的葉麟，心中不禁狂跳。
他真的招惹到了兩尊硬茬！
不過嘛……終究是只有化天境的實力，總不能告訴他這兩個家伙能接連破境；再者就算他們兩個天資卓越，真的連跳幾境，直達通天境后期，那么也會被至尊小三難給攔住，這是一道所有人都無法跳過的關隘，沒人可以幸免。
只要他們倆再如何變態，也無法邁過隔絕在通天境與至尊境之間的天塹鴻溝，他們是實力終究還是無法威脅到自己。
“只要殺了他們……然后再遠遁而去，尋一處寶地躲藏百年，我就不信這世上還有人可以擁有這樣的耐心！”神像男如是想道。
葉麟周身被有著超越尋常至尊的強大蠻荒龍氣所籠罩，就算是他苦修攻伐之術，恐怕也難以破開……這是一個硬茬。
心中苦澀，隨后轉頭看向除開云氣之外再無其他氣息的謝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