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色的霧纏得更緊了，像濕透的布條一圈圈勒進皮膚。洛璃被拖著往后滑，腳跟在焦土上劃出兩道淺痕。她沒掙扎，反而閉上了眼。

痛還在舌尖，那點血腥味像是從現實世界拽回來的一根線。

她把呼吸放慢，一寸寸收回散亂的神識，掌心貼住手腕內側——空間印記正發燙，不是警告，是回應。她忽然想起第一次用紅燒肉換到《基礎靈火訣》那天，系統提示音清脆得像個貪吃的小孩：“真香！獎勵發放！”

“現在也一樣。”她在心里說，“我不信這破幻境能比我做的糖醋排骨還不講理。”

她猛地咬了一口舌尖，血珠涌出的瞬間，將一縷空間之力順著血液噴出。霧氣中蕩開一圈微不可察的漣漪，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無聲擴散。

然后她喊了三個人的名字，聲音不大，卻帶著炒菜時那種干脆利落的節奏：“端木云！慕容雪！公孫宇！”

沒人應。

她又補了一句：“今天食堂沒飯，自己帶干糧。”

三秒后，遠處傳來一聲悶哼。

緊接著，一道模糊的身影晃了一下，是端木云。他單膝跪地，額頭青筋跳動，手里還死死攥著一把虛幻的刀。敵軍的旗幟在他頭頂獵獵作響，可那聲音突然變了調，像極了學院門口賣煎餅果子的大爺吆喝：“加蛋不加蔥，辣醬隨便摳！”

他眼皮一抽，眼神終于有了焦點。

另一邊，慕容雪指尖的銀針斷成兩截，她整個人僵著不動。直到一股淡淡的藥香混著辣味鉆進鼻腔——那是她第一次試吃洛璃做的“驅寒麻辣湯”時的味道，嗆得她眼淚直流，卻硬撐著說“挺好，再來半碗”。

記憶回流，她手指微顫，抬起了頭。

公孫宇最危險。他的意識已經開始同步機關齒輪的轉動頻率，呼吸都變成了機械式的“咔、咔”聲。就在神識即將徹底斷裂的剎那，耳邊響起一句熟悉的話：“你這陣法缺個引信，我拿赤炎籽給你炸一下試試？”

是他自己說的。

也是洛璃回的：“炸完記得賠我種子。”

他猛地睜眼，瞳孔縮了一下，抬手抹了把臉，像是剛從一場冗長的噩夢里爬出來。

四人還沒看清彼此，灰霧已經翻滾起來，開始重組場景。

洛璃搶先一步，把手掌按在地上，借空間印記引出一絲桃源氣息。溫潤的綠意順著指縫蔓延，迅速畫出一個簡易的聚靈陣。三人幾乎是本能地靠攏，背對背圍成一圈。

“別看四周。”洛璃壓低聲音，“這地方會偷想法。剛才你們看見的，是不是都跟之前闖過的關卡有關？”

端木云喘著氣：“我看到家族被滅，跟第一百零七章那個自爆的寶箱差不多。”

“我看見你中箭倒下。”慕容雪接話，“那黑影……跟第一百零二章搶功法時出現的一模一樣。”

公孫宇皺眉：“等等，第九百九十七章符文崩解的時候，是不是也有座閣樓塌了？”

洛璃眼睛亮了：“我的桃源空間核心建筑，就在那會兒裂了一道縫。當時以為是系統升級的副作用，現在看……”

“是預警。”公孫宇打斷，“這些幻象不是隨便挑的恐懼，是咱們經歷過的危機，用最糟的結果重演一遍。”

空氣靜了一瞬。

端木云撓頭：“所以意思是，這破地方其實在給我們-->>上課？‘你們當年差點死在這兒’？”

“更像是考卷。”洛璃摸了摸下巴，這是她思考時的老習慣，“前面三關，我們靠‘辛’‘甘’‘苦’打通路徑，每一關都對應一種心境。現在這一關叫‘酸’，凹槽上寫得明明白白。”

慕容雪輕聲說：“酸是什么？委屈？遺憾？不甘心？”

“是回憶。”洛璃忽然笑了，“它不讓我們往前走，偏要把過去翻出來腌一遍。可越腌越入味的事，從來都不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