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縫里的銀線在月光下輕輕一顫，像被風吹動的蛛絲。洛璃頭也沒回，腳步卻微微一頓，隨即繼續向前，身影沒入亂石深處。

荒嶺的風刮得人臉頰發麻，端木云甩了甩發僵的手臂，低聲罵了句：“那家伙到底想干啥？留個破哨子當紀念品？”

“要真是紀念品，該刻個‘到此一游’才對。”公孫宇蹲下身，用機關鑷子小心撥開玉哨周圍的碎土，“這銀線埋得深，走向有規律，像是某種信號導引。”

慕容雪站在稍高處，目光掃過四周嶙峋怪石：“我們走得太急，沒注意他是不是跟來。可如果他是敵人，沒必要讓我們發現這個。”

洛璃停下腳步，從袖中取出一塊灰撲撲的小布巾，輕輕蓋在玉哨上。“他不是不想藏，是故意讓我們看見。”她語氣平淡，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就像有人往你門口放了個燈籠，不點著，就擺在那兒——明擺著告訴你：我來過，你也該知道我想讓你知道的事。”

端木云皺眉：“所以他是好意？”

“我沒說他是好人。”洛璃笑了笑，“我只是說，他不想現在動手。”

她指尖輕點布巾一角，一道微不可察的空間波動滲入地下，順著銀線悄然延伸。片刻后，她收回手，眼神亮了幾分：“線通向東南方三里外，中途斷了兩次，像是中繼陣法。這種布置，不是散修能玩得起的。”

“聽風樓？”公孫宇脫口而出。

“八成是。”洛璃點頭，“他們不做買賣，只做交換。情報換情報，消息抵消息。陳玄要是普通探子，根本碰不到這層級的傳訊網。”

端木云撓頭：“可他干嘛非得找咱們？咱又沒掛單賣消息。”

“因為我們剛從遺跡出來。”慕容雪輕聲道，“而且帶著別人不知道的東西。”

空氣安靜了一瞬。

洛璃摸了摸下巴，這是她思考時的老習慣。“他說‘秘寶是你的東西’——這句話不該他知道。葉家封鎖得很嚴，連旁支都以為我當年只是僥幸覺醒靈根。可他不僅知道空間存在，還知道它本該屬于我。”

“所以他是知情者？”公孫宇眼睛一亮，“說不定……當年的事，他也參與過？”

“不至于。”洛璃搖頭，“他眼神不對。提到那句話時，喉結動了一下，像是憋了很久才敢說出口。這不是主謀的反應，是被迫閉嘴的人，終于找到機會透個氣。”

端木云撇嘴：“那你意思是，他冒著被發現的風險，專程來給我們通風報信？圖啥？”

“圖一個可能。”洛璃望著遠處起伏的山影，“他們想看看我是不是還記得自己是誰，有沒有膽子認回去。”

她頓了頓，聲音低了些：“有些東西，一旦被人拿走，再要回來，就成了賊。可要是當初本就是你的呢？”

三人沉默。

良久，公孫宇開口：“所以他是來試探的？看我們會不會慌，會不會逃，會不會……信他？”

“不止。”洛璃彎腰拾起一塊小石子，在掌心掂了掂，“他還想確認一件事——我們值不值得合作。”

“合作？”端木云瞪眼，“他一句話不說就走，留個哨子當信物，連暗號都不給，這叫合作？”

“這叫投石問路。”洛璃把石子拋向空中，又穩穩接住，“真要滅口，剛才就該動手。可他選擇了最慢、最不確定的方式——等我們自己發現線索，自己推理，自己決定要不要回應。這說明，他們不能主動接觸我，一旦暴露，后果嚴重。”

慕容雪若有所思：“所以他只能用這種方式提醒你：有人盯上你了，通緝令是假的，真正的危險在幕后。”

“聰明。”公孫宇嘖了一聲，“既送了消息，又不留把柄。萬一我們被抓，審出來也只是‘有個陌生人說過奇怪的話’，查不到他們頭上。”

洛璃笑了：“所以說，這枚玉哨不是陷阱，是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