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盤里的湯汁又晃了一下。
這一次,漣漪是從中心向外一圈圈推開的,像有人在極深處輕輕吹了口氣。洛璃盯著那微光蕩開的弧度,喉嚨發緊。她剛壓下去的眩暈感又浮了上來,眉心像是被針扎過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
“它沒睡。”公孫宇咬著牙,左手按住肩頭包扎處,滲血的布條已經換了兩層,“剛才那道光不是通關憑證,是……體檢報告。”
端木云盤坐在地,右臂黑紋被一層淡青色靈流勉強鎖住,聽到這話冷笑一聲:“體檢還帶抽血的?抽就抽了,總不能讓我們在這兒等死吧。”
慕容雪閉著眼調息,指尖搭在腕脈上,臉色比紙還白。她沒睜眼,只低聲說:“別吵。洛璃需要安靜。”
洛璃確實需要安靜。她正把一縷空間之力悄悄探向屏障邊緣,像伸手摸燒紅的爐壁,小心翼翼。剛才那一滴血換來的信息還沒消化完——那束光不只是考驗,更像是在“讀取”她的存在方式。而此刻,屏障表面的符文流轉節奏,和銅盤里湯液波動竟有微妙呼應。
“停。”她忽然抬手,“都別說話。”
三人立刻噤聲。
她閉眼,意識沉入桃源空間。時間流速差異讓她能在瞬息間完成數次推演。她回放剛才光束入體的瞬間,剝離疼痛與沖擊,只抓那半秒的頻率共振——三息一循環,每到第三息末尾,符文會有極短的頓挫,像呼吸時的換氣。
“是‘靈脈共振’。”她睜開眼,聲音不大,卻讓三人齊齊抬頭,“這屏障不是陣法,是活的。它靠感應特定頻率維持運轉,我們之前用靈力轟擊,等于拿錘子砸心跳的人胸口。”
公孫宇眼睛一亮:“所以湯汁能穩住影形,是因為它的香氣頻率恰好壓住了屏障的節律?”
“對。”洛璃點頭,“就像打呼嚕的人,你在他耳邊拍一下,他能停一會兒。我們現在要做的,不是打破它,是讓它‘嗆住’。”
端木云皺眉:“可湯快沒了,你還能再割一次舌頭?”
“不用。”她看向公孫宇,“你能做個震源嗎?模仿湯汁共鳴的頻率,但加點‘雜音’,讓它紊亂?”
公孫宇咧嘴一笑:“你要我造個‘打嗝機’?”
“差不多。”她也笑了,“越不正經越好,最好讓它一口氣岔了。”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達成。公孫宇立刻從懷里掏出一塊刻滿細紋的青銅片,咔咔幾聲拼接成扇形機關,中間嵌了一枚從遺跡里撿來的晶核。他一邊調試一邊嘀咕:“得虧我順了這塊‘顫音石’,不然還真搞不定這種精細活。”
端木云看著他忙活,忍不住問:“萬一震歪了,是不是又要出來一群吃靈力的鬼東西?”
“可能。”洛璃坦然道,“也可能直接塌了。”
“你倒是誠實。”他翻了個白眼,轉頭檢查刀柄,“那我待會兒劈石頭練手速,等你們信號。”
慕容雪這時睜開眼,從藥囊里取出一個小瓷瓶:“我還有半瓶‘凝頻散’,摻進機關里,能讓震動更穩些。”
“你連這個都有?”公孫宇驚訝。
“醫者隨身帶藥,跟你們武修帶刀一樣正常。”她淡淡說完,把粉末小心倒入機關縫隙。
洛璃看著三人各自忙碌,心里那根繃著的弦松了一寸。她退后幾步,盤膝坐下,再次將空間之力滲向屏障。這一次,她不再硬闖,而是順著符文流轉的方向輕輕推送一縷靈流,像往溪水里投顆小石子。
屏障邊緣的符文果然遲滯了一瞬。
“成了!”她低聲道。
公孫宇立刻記錄下這一刻的時間間隔,筆尖在石面上劃出一道弧線:“三息周期,第七次波動出現延遲,持續約半息。我們可以在這個節點施加反向震蕩,制造斷點。”
“但只能一次。”洛璃提醒,“它要是學乖了,改節奏,我們就得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