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停了,井口再沒傳來異動。
洛璃的手從腰間收回,銅鍋在空間入口處輕輕一震,徹底熄了火。她仰頭看了眼天色,烏云散開,月光斜斜地落在井臺邊緣,像撒了一層薄鹽。
村民們還在原地,沒人敢先動。
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顫巍巍上前,把懷里一包曬干的草藥放在井臺石上,又退回去,低著頭不敢看人。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粗布包、陶罐、木匣子陸續擺開,堆成一小堆。
“這些都是……?”端木云湊過來,順手打開一個陶罐,一股辛辣味直沖鼻腔,“哎喲,地心露?這玩意兒能頂三年寒毒,你們藏得可真深。”
村長沒說話,只是跪在地上,雙手托著那只粗陶碗,碗里清水浮葉,一動不動。
洛璃走過去,沒接碗,也沒碰藥,反而蹲下身,平視著老人的眼睛:“剛才那人不會再來了,至少三個月內不會。”
老人喉嚨動了動:“可三年后呢?十年后呢?”
她沒答,只是伸手,將老人扶了起來。
“我們不是來收禮的。”她說,“是來退敵的。”
“可恩情不收,心就空了。”老人聲音發抖,“我們種地的,沒金沒銀,只有這點東西……要是連謝都謝不成,往后怎么抬頭做人?”
洛璃怔住。
她忽然想起小時候老家村口那棵歪脖子樹,每逢誰家蓋房上梁,全村人都會端一碗米、一碟咸菜送去,不是為了還人情,是怕對方覺得自己“不配被幫”。
原來哪兒的村子都一樣。
她站起身,拍了拍衣角,轉身走向銅鍋。
“行吧。”她拉開空間入口,一道柔和的光灑出來,“那我不白收,咱們換。”
話音一落,三株嫩綠幼苗從光中飄出,根須裹著銀色土壤,葉片上還凝著露珠。
“月光靈稻。”她把苗輕輕放進井旁那片靈土里,“三個月熟,一粒米能頂半日辟谷丹,吃了不累,跑山路不喘,孩子長個也快。”
村民們瞪大眼。
“我教你們種。”她拍了拍手,“每天辰時澆水,午時遮陰,戌時念一遍清心咒——別笑,這稻認聲,聽多了靈力,長得比野兔還竄。”
端木云咧嘴:“你這不成了農技站下鄉?”
“比你強。”她瞪他一眼,“你上次種的辣椒,把全村人辣得半夜敲鑼打鼓找水喝。”
慕容雪輕笑出聲,蹲下幫她扶正一株苗。公孫宇則繞著井臺走了一圈,掏出個小羅盤似的機關,嘀咕著:“這土含靈量不錯,要是埋幾顆警鈴石,再連上我那套‘三步響’陣法,外人一靠近就能預警。”
“聽見沒?”洛璃沖村長笑,“你們給我藥,我給你們稻;你們護稻,我們回頭再教你們布防。不算恩情,算合作,行不行?”
老人眼眶紅了,終于把碗遞了過來。
她雙手接過,清水映著月光,葉片輕輕晃。
“這水不能喝?”端木云在旁邊探頭。
“不能。”
“那能泡面嗎?”
“也不能。”
“哎,這么金貴,不如放我鍋里當高湯底?”
“你那鍋遲早燉出個笑話來。”公孫宇搖頭。
洛璃沒理他們,把碗小心放在三株靈稻中間,像是立了個小小的碑。
夜風又起,稻苗輕輕搖。
她回頭看向村子,幾處屋舍還在冒煙,那是剛才黑氣炸開時燒壞的屋頂。幾個年輕人正搭梯子修補,動作笨拙但認真。慕容雪已經背著藥箱走進一戶人家,隱約傳-->>來她輕聲安撫孩子的聲音。
“咱們得留一晚。”她說。
“嗯。”公孫宇點頭,“機關得明早才能布完,而且……”他指了指井口,“那東西雖然安靜了,但我總覺得它還在聽。”
洛璃嗯了一聲,沒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