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葉梭在能見度極低、壓抑無比的濃霧中穿行了許久,速度絲毫不敢減慢,直到身后那令人心悸肉跳、仿佛能撕裂神魂的毀滅性波動徹底消失,被茫茫霧海和波濤聲隔絕,眾人才敢稍稍放緩速度,心有余悸地回望。
那片海域依舊被濃重的霧氣籠罩,什么也看不見,但隱約能感受到霧氣在劇烈地翻涌奔騰,其間甚至有道道刺目的電光閃爍,伴隨著沉悶如巨鼓的雷鳴,仿佛剛剛經歷了一場天崩地裂、足以重塑海域的巨變。一種劫后余生的虛脫感,瞬間席卷了梭上的每一個人。
“總…總算……逃出來了……”林楓徹底癱軟在操控位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仿佛要將剛才憋在胸口的恐懼全部呼出。他渾身衣衫早已被冷汗濕透,緊緊貼在身上,臉色依舊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握著手柄的雙手還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剛才最后那一下,他真的以為自己死定了,那恐怖的根系觸手帶來的威壓,幾乎碾碎了他的意志。
狄道友一屁股跌坐在梭艙地板上,毫無形象地用袖子擦著額頭和脖頸不斷冒出的冷汗,看向王林的目光充滿了無法掩飾的敬畏和深深的后怕,聲音都帶著顫:“王…王前輩……多…多謝救命之恩!先前…先前狄某有眼無珠,豬油蒙了心,多有得罪,語冒犯,還請…請前輩您大人有大量,萬萬海涵!”他此刻的語氣恭敬、惶恐到了極點,甚至帶上了諂媚,再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和不敬。能一擊禁錮那堪比金丹圓滿、甚至觸摸到元嬰邊緣的恐怖存在,王林的實力在他心中已然深不可測,與傳說中的元嬰老怪無異!
那位沉默寡的李姓修士,也默默地向王林拱手,深深躬身,一揖到底,一切感激與敬畏盡在這無聲的動作之中。
青木仙子經過短暫的調息,勉強壓下體內翻騰的氣血和嚴重的反噬之傷,臉色依舊有些蒼白。她美眸看向王林,眼神復雜無比,其中有劫后余生的慶幸,有對王林實力的深深震驚,也有一絲難以喻的探究。她輕啟朱唇,聲音雖依舊清冷,卻帶著由衷的感激:“多謝王道友出手相救。今日若無道友力挽狂瀾,我等皆要化為飛灰,身死道消于此。”她頓了頓,強忍著傷勢帶來的虛弱,忍不住問出了所有人心中的巨大疑問,“敢問道友,那枚蛋……究竟是何來歷之物?竟能引動如此恐怖、近乎天罰般的天地之威?整座靈島竟因其離去而自毀……”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集中到了王林身上,緊張地等待著他的回答。這枚用命換來的蛋,其奧秘足以勾起任何人最強烈的好奇與恐懼。
王林神色平靜無波,似乎剛才那驚天動地的出手只是隨手為之。他并沒有刻意隱瞞,直接翻手取出了那枚光澤依舊暗淡的白色巨蛋。此刻,在脫離了那片狂暴的能量環境后,蛋殼上那些玄奧的紋路似乎比之前更加清晰了一些,隱隱構成一種更加復雜、融合了龜甲紋路與草木脈絡的奇異圖案,散發著一種微弱卻異常堅韌的生命氣息,這種氣息中帶著一種難以喻的古老與高貴,仿佛來自某個遙遠的紀元。
“若我感知不錯,”王林緩緩開口,聲音平穩,手指輕輕拂過冰涼而堅硬的蛋殼,感受著其內在那浩瀚而沉寂的生命力,“此物并非尋常靈植之果,亦非已知的大多數妖卵。而是一枚……極為特殊的‘胎卵’。其生命本質極高,那玄水龜也并非其守護者,而是在漫長歲月中,以其為巢穴,緩慢地竊取它的生命本源以滋養自身,試圖借此突破境界。此島生機如此異常盎然,且能天然屏蔽神識感知、引動地脈靈氣,恐怕都與這枚卵脫不開干系。它,很可能就是這座島嶼漫長歲月以來形成的、某種自然平衡的‘核心’具象化之物。”
“島…島嶼的核心?!”林楓倒吸一口涼氣,只覺得頭皮發麻,“難…難怪……難怪我們剛一取走它,整座島就跟瘋了似的!不,是整個世界都在攻擊我們!這東西……來歷也太嚇人了!”他看向白蛋的眼神先是變得無比火熱,但隨即想到那毀天滅地的場景,那火熱迅速熄滅,只剩下深深的忌憚。這東西是好,絕對是逆天級的至寶,但也得有命拿、有命用才行。今天這陣仗,他這輩子都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
狄道友和李姓修士也是類似的想法,眼中的貪婪只是一閃而過,迅速被更強烈的后怕和理智所取代。這種級別的寶物,絕非他們這種散修能夠覬覦和持有的,懷璧其罪的道理他們比誰都懂。
青木仙子忍著傷勢,仔細觀察著蛋殼上那些越來越清晰的紋路,秀眉微蹙,沉吟道:“這等生命形態,確乃聞所未聞。觀其紋路,似蘊玄武負甲之沉穩,又藏草木生發之玄理,更像是……某種奪天地造化、由浩瀚生機與地脈精華自行孕育出的奇特先天生靈。王道友,此物關系重大,福緣禍患皆在一念之間,務必要萬分小心。”她的語氣帶著善意的提醒。
王林點頭,將白蛋收回儲物袋:“我自有分寸。”此物雖然引來了潑天dama煩,但其蘊含的價值和奧秘也毋庸置疑。如何處置、研究,乃至孵化(如果可能的話),都需要從長計議,尋找安全且合適的方法。
經過這番同生共死、險象環生的經歷,幾人之間的關系變得微妙了許多,少了幾分最初的戒備和算計,多了一絲共渡難關后的信任和感慨。沉默片刻后,林楓調整好情緒,恭敬地開口問道:“王前輩,接下來您有何打算?還是按照原計劃,前往碧波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