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北冰原深處,萬年不化的寒冰構筑而成的峽谷,此刻卻淪為了一座華麗的死亡囚籠。四炎絕陣形成的巨大光罩,宛如一個倒扣下來的、精心雕琢的琉璃巨碗,嚴絲合縫地將整個冰谷籠罩在內。光罩壁并非靜止,其上赤、橙、藍、紫四色火焰紋路如同活物般瘋狂流轉、交織,散發出令人神魂戰栗的毀滅性能量波動。然而,與這狂暴火焰形態截然相反的,是那彌散在整個山谷、足以凍結靈魂、凝固血液的極致寒意。
冰谷內的氣溫早已降至匪夷所思的程度。呼出的氣息瞬間化作冰晶粉末簌簌落下,巖石表面覆蓋著厚厚一層幽藍色的堅冰,甚至連空氣本身都仿佛變得粘稠凝滯,吸入肺中都帶著刺裂般的痛楚。尋常練氣期修士若不拼盡全力運轉體內那可憐的真氣形成護罩,恐怕連十息都撐不過,便會從內到外徹底凍成一座保持著驚恐表情的冰雕。即便是那些筑基期的修士,也無不在全力催動法力抵御,他們的面色普遍呈現不自然的青紫之色,牙關緊咬,渾身抑制不住地顫抖,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白色的冰霧,體內的真氣正如退潮般飛速消耗。
絕望,如同最致命的瘟疫,在數百名本是前來尋寶、此刻卻淪為甕中之鱉的修士中瘋狂蔓延。哭喊聲、歇斯底里的咒罵聲、以及因絕望而瘋狂催動法器、徒勞地攻擊那看似薄脆卻堅不可摧的光罩所發出的轟鳴聲……種種聲音交織混雜,在這封閉的冰谷中不斷回蕩、放大,譜寫成一首令人心膽俱裂的絕望交響曲。然而,這一切的掙扎與哀嚎,在那懸浮于半空、身披繡有詭異火焰紋路白色法袍的陰鷙修士眼中,卻只顯得無比可笑和徒勞。他那雙狹長的眼睛如同鷹隼,冰冷地掃視著下方混亂的人群,嘴角噙著一絲殘忍而玩味的笑意,仿佛在欣賞一場精心編排的戲劇。
王林如同一塊沒有生命的暗影,緊緊貼在冰谷邊緣一處陡峭冰崖的凹陷陰影里。他的身體與冰冷刺骨的巖壁幾乎融為一體,氣息收斂得極致完美,心跳緩慢到近乎停滯,連體溫都降到了與周圍環境一致的程度。唯有那雙銳利如刀的眼睛,在陰影的掩護下,以極小的幅度緩緩掃視著全場,不放過任何一絲細節。他的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著,分析、計算、推演。
“四炎絕陣……古籍中有零星記載,非金丹之力不可正面強行破除……”這個認知如同最沉重的玄鐵枷鎖,套在了他的心頭。空中那名陰鷙修士,雖未直接出手,但其周身散發出的靈壓晦澀而陰沉,如淵似海,至少也是筑基后期大圓滿的境界,甚至可能已經半只腳踏入了假丹之境,絕非尋常筑基修士可比。更何況,他此刻主持著這座恐怖大陣,占據絕對的地利,與其正面沖突,無異于以卵擊石。
貿然出頭,必然會在瞬間成為陣法集中打擊的靶子,死無全尸。王林強壓下體內因危機而本能躁動的紫髓之力和那縷危險的星蝕之力,決定繼續隱忍,靜觀其變。他必須首先摸清這座陣法,除了困敵和散發這要命的寒氣之外,究竟還隱藏著何種凌厲的攻擊手段?以及,支撐如此龐大陣法運轉的能量核心,究竟隱藏在何處?他的“根視”天賦悄然運轉,感知力如同無形的觸須,謹慎地探入腳下冰層深處。
他注意到,混亂的人群中,并非所有人都陷入了徹底的恐慌。約有數十人,雖然同樣面色凝重如水,眼神深處充滿了戒備,但他們呼吸平穩,身形穩定,依舊保持著異常的冷靜。他們彼此間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相互警惕,卻又隱隱形成一種無聲的、脆弱的同盟,一種基于強者本能和當前絕境的默契。這些人,要么是對自身實力有著相當自信,要么是身懷隱秘的保命底牌或特殊法器,要么,就是心智堅韌遠超常人,仍在冷靜地尋找著那一線虛無縹緲的生機。
空中,那陰鷙修士似乎極為享受下方眾人展現出的恐懼與絕望,嘴角那抹殘忍的笑意愈發明顯擴大。他再次開口,聲音經過法力放大,冰冷、沙啞,卻清晰地壓過了所有的嘈雜,鉆入每個人的耳膜:“看來,一些愚蠢的螻蟻尚未認清現實。需要本使……再給你們一點更深刻的教訓。”
話音落下,他抬手看似隨意地打出一道繁復而詭異的法訣,指尖流淌出的靈光融入頭頂的光罩之中。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