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岳飛在將領簇擁下登上了開封城墻。
當他踏踏實實地踩在開封的墻磚上時,這位鋼鐵般的統帥身軀猛地一震,竟有些站立不穩。
他蹲下身,手掌顫抖地撫摸腳下這塊被金人鐵蹄踐踏多年的城磚,虎目中熱淚奪眶而出!
他猛地站起身,環視這座飽經滄桑的故都,用盡力氣向全軍宣告:
“看到了嗎?諸位將士!這……這是開封!是東京汴梁啊!”
他仿佛要將積壓數十年的屈辱盡數吐出:
“靖康之恥,二圣北狩,中原陸沉……這座煌煌帝都,淪落胡塵十余載!
“我漢家兒女,在這片祖宗之地,受了多少屈辱,流了多少血淚!”
說到這里,他話鋒一轉,抬手指向天空中的天燈,聲音陡然變得崇敬:
“但是今天!我們回來了!是陛下!是陛下用這天燈神物,焚盡了胡虜的膽!
“若無陛下天威,若無此天眼洞察先機,天火焚敵肝膽,我等要攻破此等堅城,不知還要填進多少好兒郎的性命!
“收復故都之首功,當屬陛下!”
此一出,城上城下,無數跟隨岳飛北伐至此的士兵。
那些曾經親眼目睹或聽父輩講述過汴京淪陷之痛的將士們,再也抑制不住情緒。
“回來了……終于回來了……爹,娘,你們看到了嗎?我們打回汴京了!”
一位斷臂的老兵用獨手緊緊抓著宋旗,跪倒在地,親吻著腳下的土地。
“擦干凈……得擦干凈!不能讓祖宗看著心疼!”
一位中年軍官,從懷中掏出塊粗布,顫抖著擦拭著磚石上的血污,低聲哽咽著。
某個年輕的士兵,跑到一處街角徒手挖掘著,泥土沾滿他的雙手,直到觸碰一塊刻著“林”字的界石,他猛地放聲大哭:
“爹!娘!咱家的巷口還在!咱家的界石還在!孩兒回來了!咱林家……沒有絕后啊!”
一位背著藥箱的隨軍郎中,撲通一聲跪在早已化為廢墟的宅院前,從懷中取出一個平安符,淚如雨下道:
“師父……您臨終前念念不忘的濟世堂,徒兒替您……看過了!我們回來了!您安息吧……”
哭聲、笑聲、吶喊聲匯聚成一片。
戰場另一側,韓世忠率領水師精銳作為增援抵達開封城下,眼前景象讓這位久經沙場的老將險些從馬背上驚落!
預想中慘烈的攻城戰并未出現,沒有密如蝗蟲的箭矢,沒有堆積如山的尸體,沒有城墻上下血腥拉鋸的士兵。
取而代之的是……
岳家軍旗幟已在外城城頭獵獵飄揚,巨大城門赫然洞開。
無數岳家軍涌入城內,喊殺聲與兵刃撞擊聲從城內傳來。
城墻上下雖有戰斗痕跡,但大規模、決定性的攻防戰顯然已結束!
“這……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
韓世忠勒住戰馬,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鴨蛋。
開封……這就破了?!
岳鵬舉他……怎么做到的?!
強烈的荒謬感與挫敗感襲來。
他日夜兼程,摩拳擦掌想與岳飛合力攻堅,甚至暗存較勁心思。
結果剛到,人家已結束戰斗了?
自己之前水戰的功勞,在光復故都的不世之功面前……
顯得渺小如塵!
以后在官家面前,豈非要永遠被岳鵬舉壓一頭?
成了那不受待見的牛夫人?
韓世忠老臉一陣紅一陣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