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成都時,關、張二位將軍有時也會因先帝看重相父鬧點小別扭,卻總能在關鍵時刻勠力同心。
“這可不行,”
劉禪收住笑,認真道。
“韓卿也是朕的得力大將,不能寒了他的心。”
他立刻吩咐:
“擬旨!韓太尉勞苦功高,國之柱石,豈可退?賜金百兩,帛五百匹,御酒十壇!
“再把朕宮里新到的龍團勝雪新茶,分三分之二送韓太尉府!就說朕讓他嘗鮮,養好舊傷!”
賞賜之厚遠超常規,尤其是御茶,稀罕至極,足見心意。
但劉禪覺得還不夠。
他鋪開信箋,拿起不太熟練的御筆,寫下親筆信,全是大白話:
“韓卿親啟:見卿奏章,朕心甚慰。卿乃朕之肱骨,擎天保駕,朕豈能或忘?
“臨安新茶甚佳,已賜卿府,望卿細品。北伐之事,關乎國運,岳卿在前,卿等在側,一如朕之左膀右臂,缺一不可!
“望卿體朕心,善加餐,養足精神,他日必有倚重之處。勿再退。”
寫完,他對左膀右臂的比喻甚為滿意,吩咐連同賞賜快馬送韓府。
韓世忠在府中接到賞賜與那封親筆信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看著堆積的賞賜,尤其是珍貴的御茶,再讀信中朕之肱骨、左膀右臂、缺一不可,老臉瞬間漲紅,一直紅到耳根!
因嫉妒岳飛而生的酸意,被厚重賞賜與這封無帝王架子、如老友談心的信沖得七零八落。
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羞愧與暖烘烘的感動。
“俺……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韓世忠恨不得找地縫鉆進去,對老部將們笑罵:
“跟岳鵬舉那后生爭什么風、吃什么醋!還勞動陛下親自寫信哄俺……俺這張老臉喲!”
他捧著信反復讀,尤其左膀右臂幾處,心里的疙瘩徹底消散。
反倒生出陛下心里有俺老韓的踏實,與不能真撂挑子的責任感。
小心翼翼折好信收起,他大手一揮,對著滿府賞賜,嗓門恢復往日豪邁:
“愣著干什么?開陛下賜的酒!今晚俺做東,不醉不歸!新茶也給老兄弟們分了,都沾沾陛下的恩典!”
是夜,韓府燈火通明,酒肉飄香,韓世忠的爽朗笑聲傳出老遠。
……
凜冽北風呼嘯掠過黃龍府,卷起凍雪,拍打金國皇宮的宮門。
但比塞外寒風更讓殿內權貴心神不寧的,是來自南方宋國那匪夷所思的情報。
金殿內,炭火燒得噼啪作響。
金太宗,完顏吳乞買高踞御座,下方分列完顏宗弼、完顏宗翰、完顏昌等宗室大將與權臣。
剛聽完潛伏臨安細作傳回的密報。
密報內容一條比一條驚悚荒誕:
宋國皇帝趙構竟在朝堂稱岳飛為相父……
宋帝不顧反對,將北伐全權授予岳飛,皆委于卿,絕不干預……
宋帝強逼戶部為岳飛足額甚至超額撥付糧餉……
宋帝以八百里加急賜岳飛便宜行事金牌,予其近乎帝王的決斷權……
最瞠目的是,隨金牌送去的還有一盒宮中蜜餞,附宋帝親筆手書,辭親切如家人……
大殿陷入詭異沉默。
即便是尸山血海中搏殺出來的女真貴胄,也被這連串消息沖擊得一時失語。
完全超出對政治與君臣關系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