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在訓練、理論課和些許忐忑中匆匆流過。圣芙蕾雅該來的實戰考核,終究是來了。
地點定在了一座偏遠的、已被天命控制并改造成訓練場的沿海廢棄港口。
咸濕的海風裹挾著淡淡的鐵銹味,吹拂著列隊站好的學員們。
巨大的休伯利安號如同銀灰色的山巒,靜靜停泊在深水區,投下大片陰影。
無量塔姬子身穿筆挺的教官服,紅發束起,英姿颯爽地站在隊列前方,目光銳利地掃過每一位學員。她的聲音通過擴音器,清晰地傳遍整個集結區。
“諸位!紙上談兵終覺淺!真正的戰士,必須在血與火中錘煉!今天的實戰考核,內容很簡單——”
她抬手,指向港口深處那片用高強度合金網隔開的廣闊區域,隱約能聽到從里面傳來的、令人不安的崩壞獸嘶吼。
“進入‘狩獵場’,以小組為單位,獵殺足夠數量的崩壞獸!考核標準,看的是你們小隊的協同作戰效率、擊殺數量以及……生存能力!”
“記住,這里面投放的雖然是較低等級的崩壞獸,但它們是真的會要人命的!別把訓練當兒戲!”
“現在,開始分組!”
姬子話音落下,她身旁的全息投影屏上開始快速滾動名字。不少學員都屏住了呼吸,期待與熟悉的伙伴組隊。
樂識珞站在人群中,表情平靜。他對于和誰組隊并無太多偏好,只要不是太拖后腿的就行,畢竟核心目標是保護好琪亞娜,順便通過考核。琪亞娜則在他身邊微微踮著腳,一臉“快把我和阿珞分到一起”的期待。
然而,當分組名單最終定格在屏幕上時,樂識珞的瞳孔猛地一縮。
第一小組:布洛妮婭·扎伊切克,紅真明子,林伶
第二小組:琪亞娜·卡斯蘭娜,伊卡·阿波卡利斯,櫻井和光
第三小組:樂識珞,雷電芽衣,野木輝月
第四小組:……
……
名單繼續滾動,但樂識珞的視線已經死死釘在了第二組和第三組上。
琪亞娜、伊卡·阿波卡利斯、以及那個癲到離譜的女同癡女的櫻井和光……
自己、雷電芽衣、以及和逆熵有著微妙關系的野木輝月……
這分組……太刻意了,刻意到幾乎不加掩飾。
把琪亞娜和他分開,塞進一個明顯是“監視+挑釁”的組合里;而把他和芽衣這個潛在的不穩定因素放在一起,還搭配一個野木輝月……
這絕不是什么隨機分配,這根本就是人為操縱的結果,而有能力、且最有動機這么干的人,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是誰——
奧托·阿波卡利斯
那個老混蛋,就連這種學生級別的實戰考核,都不忘給他添堵,不忘繼續他的“觀察”和“測試”。
他把琪亞娜置于潛在的監視下,是想看什么?看琪亞娜在壓力下的反應?看她和伊卡、和光的互動?還是想借此戲要他樂識珞?
樂識珞的拳頭在身側悄然握緊,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他強壓下立刻去找姬子質疑分組結果的沖動。
在這么多人面前發作,除了打草驚蛇、暴露自己對分組異常敏感之外,沒有任何好處。奧托恐怕正等著看他失態呢。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臉上恢復成一片平靜,只是眼神深處掠過一絲冰冷的厲色。
“阿珞……”琪亞娜也看到了分組,她湊過來,扯了扯樂識珞的袖子,湛藍色的眼睛里帶著明顯的不情愿和擔憂。
“怎么把我們分開了啊……還跟那個面癱欠揍女和粉毛癡女一組……”
樂識珞側過頭,對上琪亞娜的目光,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遞給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低聲道。
“沒事,分組而已。按計劃行事,保護好自己,相信我。”
他的聲音平穩,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琪亞娜看著他鎮定的眼神,雖然還是有點不開心,但還是點了點頭。
“嗯!我知道!你也要小心!”
另一邊,雷電芽衣看到分組后,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和樂識珞一組……她下意識地抿了抿唇,眼神復雜地看了一眼樂識珞的方向,隨即迅速低下頭,不知在想什么。
野木輝月則依舊是那副沒什么表情的樣子,仿佛對分組結果毫不在意。
布洛妮婭看著自己小組里的紅真明子和林伶,灰色的眼眸眨了眨,面無表情地抱著吼姆玩偶,內心快速計算著與這兩位合作的戰術可行性。
姬子似乎對底下學員們各異的表情視若無睹,或者說,她早已習慣了每次分組都會有人歡喜有人愁。
她大手一揮:“分組完畢!各小組,按照順序,登機!休伯利安會將你們投送到狩獵場不同區域的入口!考核,正式開始!”
學員們開始有序地走向登陸艇。
樂識珞最后看了一眼琪亞娜,用眼神再次示意她小心,然后便轉身,面無表情地朝著自己小組的登陸艇走去。
雷電芽衣和野木輝月也默默跟了上來。
登機口,海風獵獵。
樂識珞踏進登陸艇的艙門,內心無奈。
奧托,你想看戲是吧?
行,今晚再去揍你一次………
休伯利安很快就將八個小組分別投送至“狩獵場”內八個相隔甚遠的入口。
合金閘門在身后緩緩閉合,將外界的光線與聲音隔絕,只剩下港口廢墟特有的、混合著海風銹蝕味和隱隱崩壞能波動的壓抑空氣。
—休伯利安號艦橋—
巨大的全息投影屏分割成數個畫面,顯示著八個小組的實時動向和積分榜。姬子和符華(作為成績優秀提前通過考核的助教)正在監控。
“哦?第二小組,動作很快。”姬子注意到第二組的積分瞬間變成了6分。
畫面中,一片集裝箱區,琪亞娜小組剛剛結束戰斗。琪亞娜甩了甩手中訓練長劍上并不存在的“崩壞能液漬”(其實是汗水),地上是六只突進級崩壞獸的殘骸。
她用的是最基礎的劍術配合卡斯蘭娜家族天生的怪力,簡單粗暴但有效。
伊卡·阿波卡利斯則站在稍遠的位置,手中的訓練shouqiang槍口還微微發熱,剛才顯然進行了精準的點射支援,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
而櫻井和光則是拿著環刃,一手叉腰,另一只手對著琪亞娜比了個夸張的大拇指,臉上是毫不掩飾的、近乎狂熱(且可能摻雜了某些不純動機)的贊賞笑容,嘴里似乎還在嚷嚷著“琪亞娜親好帥!下次請務必讓和光我貼身記錄您的英姿!”之類的話。
琪亞娜對此只是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回了一句:“少來!趕緊找下一波!本小姐要拿第一!”
姬子看著這一幕,嘴角不由勾起一抹欣慰的弧度,但隨即又化為一絲無奈。
“這丫頭,性子還是這么毛躁。不過……有伊卡看著,和光雖然跳脫但實力不差,這小組配置,效率倒是真高。”
然而,就在她目光轉向第一小組的畫面時,那點欣慰瞬間變成了頭疼。
第一小組被投放到了一個結構復雜的廢棄倉庫區。
畫面中,布洛妮婭·扎伊切克正蹲在一個半塌的貨架后,灰色的眼眸冷靜地透過重裝小兔19c的掃描系統,觀察著前方通道拐角處徘徊的四只騎士級崩壞獸。
她的小手已經在虛擬鍵盤上快速敲擊,規劃著最穩妥的引怪和殲滅路線。
“目標:騎士級崩壞獸x4。威脅等級:中等。建議戰術:利用地形分割,逐一擊破。布洛妮婭計算,成功率98.7%。”她冷靜的聲音在小組通訊頻道里響起。
然而,她的話音剛落——
“哈!區區四只騎士級!看本大姐大把它們一鍋端了!”
話未說完,紅真明子已經興奮地舉起訓練大劍沖了上去,風格一如既往的狂放。
“明子同學!等等!”林伶見狀,也只好提著訓練騎槍跟上支援。
布洛妮婭伸出的手僵在半空,那張幾乎永遠()的小臉上,罕見地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名為“心累”的裂痕。
[戰術規劃被無視。風險評估急劇升高。笨蛋隊友x2確認。]
她操控重裝小兔,用其搭載的訓練用低功率光束槍進行干擾射擊,試圖為兩位沖動的隊友創造機會。
場面一時有些混亂,但好在紅真明子戰斗力不俗,林伶也足夠靈活,勉強抵擋住了崩壞獸的第一波反擊。
艦橋上,姬子扶著額頭,嘆了口氣。
“明子這丫頭……這莽撞的性子什么時候能改改!還好有布洛妮婭兜底……符華,記一下,紅真明子戰術協同性扣分,布洛妮婭臨場應變加分。”
“是,姬子老師。”符華平靜地點頭,在手中的電子記錄板上快速標注。
與此同時,第三小組所在的區域卻異常安靜。他們身處一個布滿管道和機械殘骸的陰暗角落。
樂識珞手持訓練shouqiang和短刀,走在最前,警惕地觀察四周。他的主要注意力放在警戒可能存在的“意外”和觀察隊友上。
雷電芽衣跟在他側后方,緊握著訓練太刀,警惕的觀察著周圍。
野木輝月落在最后,手里拿著一把訓練用弓,同樣是小心謹慎的警惕周圍。
三人沉默地前行了一段,沒有遭遇敵人。這種壓抑的平靜,反而讓人更加不安。
第三小組的運氣,在某種程度上,確實算是最“不好”的——因為他們被投放的區域,似乎是崩壞獸活動相對頻繁且隱蔽性更強的區域,開局就遭遇了“驚喜”。
但某種意義上,也算“好”——至少,這“驚喜”來得直接,不用在壓抑的寂靜中徒勞搜索。
就在樂識珞警惕地掃視著一根銹蝕的巨大管道時,他腳下的地面,毫無征兆地、劇烈地隆起、開裂!
轟隆隆——!!!
伴隨著震耳欲聾的巨響和漫天飛揚的塵土與碎石,兩只體型龐大如移動小山丘、高度接近四層樓的戰車級崩壞獸,猛地破開堅實的地面,如同從地獄深淵爬出的巨獸,悍然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