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托的記憶深處，某個被塵封了數百年的角落，悄然-->>松動了一下。

似乎……是有過這么一回事？在某個陽光很好的下午，他和卡蓮一起玩模型飛機，然后……

他下意識地動了動自己的手指，感受到的是屬于少年人的、纖細而真實的觸感。

他抬起手，看到的不再是那雙戴著白手套、骨節分明、沾染過無數鮮血與算計的成年人的手，而是一雙略顯蒼白、帶著少年稚氣的手。

陽光灑在手上，能清晰地看到皮膚下青色的血管。

風吹過，帶來真實的涼意。

卡蓮的呼吸，帶著少女特有的馨香，拂過他的臉頰。

這一切……難道……

一個荒謬絕倫、卻又讓他心臟狂跳、幾乎要沖破胸膛的猜想，如同瘋長的藤蔓，瞬間纏繞住了他的全部思維。

他……回來了？

回到了……這個一切都還未發生，卡蓮還鮮活地存在于他生命中的……？

“奧托！你說話呀！”卡蓮見他還是不說話，急得快要哭出來了，用力推了推他的肩膀。

真實的觸感，帶著少女的力道和溫度。

奧托猛地回過神，綠瑪瑙般的眼眸對上了卡蓮焦急的視線。

他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干澀得厲害，發出的聲音沙啞而陌生，帶著久遠年代感的稚嫩：

“卡……卡蓮？”

“是我！你終于說話了！”卡蓮頓時松了一口氣，拍了拍胸口，隨即又撅起嘴，帶著歉意和委屈，舉了舉手里壞掉的飛機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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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嘛，奧托，我不是故意要讓飛機撞到你的……是它自己突然不聽使喚了……”

奧托沒有去看那模型，他的目光依舊牢牢鎖在卡蓮臉上，仿佛要將她的每一寸輪廓都刻入靈魂深處。

他貪婪地呼吸著帶有她氣息的空氣，感受著陽光灑在她金發上的光輝。

是夢嗎？

如果是夢，請不要醒來。

如果不是夢……

奧托·阿波卡利斯，這個曾經為了復活眼前之人而掀起無數波瀾、踐踏無數生命的男人。

此刻，在經歷了數百年的孤獨、偏執與瘋狂后，于這片熟悉的草地上，面對著失而復得的珍寶，心中涌起的，不是狂喜的計劃，不是宏大的藍圖，而是一種近乎卑微的、小心翼翼的……恐懼。

恐懼這只是一觸即碎的幻影。

恐懼這又是命運對他開的一個殘酷玩笑。

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那只屬于少年的手，仿佛怕驚擾什么似的，輕輕地，觸碰了一下卡蓮的手腕。

溫暖的，柔軟的，真實的。

卡蓮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帶著某種難以喻的鄭重和顫抖的觸碰弄得一愣，眨了眨天藍色的大眼睛：“奧托？”

奧托沒有回答，他只是感受著指尖傳來的、跨越了五百年的溫度。

陽光正好，草地柔軟，微風拂面。

而卡蓮，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他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當他再次睜開眼時，那綠瑪瑙一般的眼眸中，翻涌著極其復雜的情緒——

震驚、茫然、難以置信，以及一種深埋的、幾乎要將他淹沒的……巨大悲慟與失而復得的狂喜交織而成的戰栗。

他扯動嘴角，試圖露出一個符合他此刻年齡的、輕松的笑容，但最終形成的，卻是一個比哭還難看的、扭曲的弧度。

“沒……沒事，卡蓮。”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我……我只是……有點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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