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小野寺綾狂笑著離去,倉庫鐵門沉重的閉合聲如同喪鐘般敲響時,雷電芽衣感覺自己不是被綁在椅子上,而是正墜向一個無邊無際、沒有光亮的深淵。
外界的聲音變得模糊,安山野緊張的踱步聲、佐藤淺紫不安的呼吸聲,甚至那隱約的、從她自己體內彌漫出的危險電弧的滋啦聲,都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變得遙遠而不真切。
她的意識,縮回了內心最深處。
這里是一片虛無的黑暗,冰冷,死寂。沒有方向,沒有時間,只有足以將靈魂凍結的絕望。
芽衣蜷縮著,雙臂緊緊抱住自己,仿佛這樣就能抵御那從四面八方涌來的寒意和虛無感。
她將臉深深埋入膝蓋,拒絕再去想那些文件,拒絕再去聽小野寺綾的指控,拒絕……再去感受那個正在崩塌的世界。
父親……騙子?
這個念頭像一條毒蛇,盤踞在她心頭,不斷噬咬著她最后的防線。
就在這時,一抹截然不同的色彩,撕裂了這片純粹的黑暗。
那是一道……紫色電光。
電光并非一閃而逝,而是逐漸凝聚、塑形,最終化作一個高挑、傲然的身影,靜靜地佇立在這片意識空間的虛無之中。
她有著與芽衣一般無二的容顏,卻是截然不同的氣質。紫色的長發如同流動的雷霆,閃爍著危險的光澤。
猩紅的眼眸如同最純凈的紅寶石,里面沒有脆弱,沒有迷茫,只有俯瞰眾生的冷漠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對眼前這個蜷縮著的“自己”的復雜情緒。
她是芽衣…也是雷之律者,是崩壞的使徒,是潛藏在芽衣體內、代表著毀滅與絕對力量的意識。
她邁開腳步,高跟鞋敲擊在虛無之上,卻仿佛踏在實質的地面,發出清脆的回響,在這片死寂的空間里格外清晰。
她走到蜷縮的芽衣面前,停下腳步。居高臨下地凝視著那個瑟瑟發抖、拒絕一切的靈魂。
沒有嘲諷,沒有逼迫。
出乎意料地,她緩緩地、單膝蹲了下來,使得自己的視線能與芽衣平行。
然后,在芽衣因為她的靠近而更加僵硬、要出聲之前,雷之律者伸出了雙臂。
一個冰冷的、卻帶著奇異力量的擁抱,將蜷縮的芽衣輕輕擁住。
芽衣的身體猛地一顫,下意識地想要掙脫。這個擁抱太冷了,不像人類的體溫,更像是……雷電劃過空氣后留下的凜冽。
然而,那擁抱中蘊含的力量卻是真實的,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穩固感,仿佛在無邊墜落中,突然觸碰到了一塊堅硬的磐石。
“夠了,膽小鬼。”
一個聲音在芽衣的腦海深處響起,并非通過耳朵,而是直接共鳴于靈魂。
那聲音清冷、威嚴,帶著金屬般的質感,卻又奇異地……撫平了她意識邊緣的一些尖銳痛楚。
“蜷縮在這里,逃避,哭泣……就能改變那些紙張上的字跡嗎?就能讓那個女人的惡毒話語消失嗎?”
雷之律者的聲音沒有情緒起伏,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芽衣的顫抖微微平息了一些,但她依舊沒有抬頭,只是從緊咬的牙關中擠出微弱的聲音:“……那是……證據……”
“證據?”雷之律者嗤笑一聲,那笑聲里帶著對世俗規則的極致輕蔑。
“能被輕易偽造、能被權力涂抹的東西,也配稱之為‘證據’?你是在侮辱你自己的判斷力,芽衣。”
她第一次,直接叫出了這個名字,而不是“膽小鬼”或者別的什么。
“看看外面。”雷之律者的手臂微微收緊,將芽衣更貼近自己冰冷的胸膛,她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意識空間的壁壘,直視外界的倉庫。
“那些螻蟻,因為幾張不知真假的廢紙,就敢將你捆綁于此,肆意踐踏。他們憑什么?”
一股壓抑已久的、連芽衣自己都未曾清晰認知的怒火,仿佛被這句話點燃,開始在她冰冷的絕望深處,悄然竄起一絲火苗。
“你父親是否犯罪,重要嗎?”雷之律者繼續說著,話語如同最鋒利的手術刀,剖開芽衣一直不愿面對的核心。
“重要的是,你現在被欺負了。你被-->>bang激a,被羞辱,被逼到了絕境。”
“重要的是——”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蠱惑的力量,猩紅的眼眸中仿佛有雷霆炸裂。
“——你,雷電芽衣,此刻,想要怎么做?”
“是繼續在這里,為了一個可能永遠無法證實的‘真相’而自我折磨,任由那些傷害你的人得意洋洋?”
“還是……”
雷之律者微微低下頭,冰冷的氣息拂過芽衣的耳畔,每一個字都像是帶著電流,刺激著芽衣近乎麻木的神經。
“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