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門洞開,裹挾著塞外風霜的風卷著猩紅令旗掠過長街,
八百里加急的馬蹄踏碎晨霧,震得青石板嗡嗡作響。
跪迎的百姓屏息凝神,聽那傳令兵聲嘶力竭的吶喊穿透云霄:
“龍頜谷邪教盡誅!龍脈歸位——!”
玄甲上的暗血早已凝作紫黑,賈璘勒馬駐足府前,
肩頭還沾著邪教祭壇的灰燼,眉宇間的修羅煞氣未散,
忽聞皇城方向傳來九聲鐘鳴,渾厚綿長,震得人心頭發顫。
未等他推門,黃門侍郎已飛馬而至,明黃圣旨展開如蝶: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賈璘剿匪有功,護龍脈歸正,且陛下太后沉疴今晨冰釋,此皆卿之福澤!
特賜麒麟服一襲,晉爵一等忠勇伯,欽此!”
總督府門前的石獅還系著去年祈福的紅綢,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管事早已哭紅了眼,撲跪在地死死拽住賈璘的甲胄下擺:
“爺!您可算回來了!三位奶奶……三位奶奶方才同時發動了!產房都快掀了頂!”
賈璘心頭一緊,剛卸了腰間佩劍,便聽見后院廂房傳來此起彼伏的痛呼,
與前廳御賜錦匣堆放的動靜交織在一起,添了幾分亂世里的荒誕與熾熱。
瀟湘驚濤
瀟湘館的廂房里,珊瑚手串碎落滿地,紅珠滾得四處都是。
黛玉蜷縮在錦被中,云鬢散亂,汗濕的發絲黏在蒼白的臉頰上,原本就單薄的身子因劇痛而劇烈顫抖。
見賈璘進來,她猛地攥住他的手,指甲幾乎要掐進他掌心的皮肉里,淚珠子斷線般滾落:
“都怪你……偏在這時回來……”
痛呼驟然轉為細碎的嗚咽,她望著他玄甲上未干的血跡,眼底既有怨懟,
更有失而復得的后怕,聲音氣若游絲:“……回來便好,莫要再離開我。”
產婆忙得腳不沾地,遞過來的帕子邊角繡著幾枝褪色竹枝,
正是當年賈璘為她題詩的舊帕。
黛玉攥緊那帕子,指腹摩挲著模糊的墨跡,仿佛汲取著些許氣力,牙關緊咬,腰身猛地一挺。
蘅蕪定瀾
蘅蕪苑的氣氛卻截然不同。
寶釵褪去了往日的端莊,鬢邊金釵被她咬得咯咯作響,唇瓣咬出了血痕,卻依舊清明鎮定地指揮著:
“熱水再換三輪,莫要涼了!云妹妹身子弱,參片給她含著補力氣!”
話音未落,一陣劇痛襲來,她猛地蹙眉悶哼,額上青筋微跳,卻依舊強撐著對產婆道:
“左側胎位轉了……快,托住我的腰!”
胸前的金鎖隨著她的動作晃動,冰涼的觸感貼著滾燙的肌膚,竟奇異地讓她多了幾分定力。
她素來沉穩,此刻即便痛得渾身發顫,
也沒亂了分寸,每一聲指令都清晰利落,穩住了滿室慌亂。
暖香承嗣
暖香塢的廂房里,滿是家常的暖意。
襲人褪去了往日的溫婉恭謹,額上滿是細密的汗珠,鬢邊的絨花歪斜著,
原本總是帶著笑意的眉眼因劇痛擰在一起,
卻依舊咬著牙不肯放聲哭喊,只偶爾溢出幾聲壓抑的痛哼。
她攥著錦被的手指泛白,指節因用力而微微顫抖,
貼身伺候的丫鬟急得團團轉,遞上參茶時都差點打翻:“襲人姐姐,喝點參茶補補力氣!”
襲人艱難地搖了搖頭,氣息急促:
“不用……扶我起來些……”
她素來細心妥帖,此刻雖痛得渾身發軟,卻還記得叮囑,
“給林姑娘、寶姑娘那邊送個信,說我這邊還穩當,讓她們莫要分心。”
話音剛落,一陣劇痛襲來,她身子猛地繃緊,頭向后仰,露出纖細卻堅韌的脖頸,
鬢邊汗濕的發絲黏在肌膚上,透著幾分平日少見的倔強。
正廳里,御賜的錦匣堆得老高,明黃的綢緞在晨光中耀眼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