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歡點點頭,抬手從旁邊的瓷碗里捻起一點朱砂,在硯臺上慢慢研磨:“師傅說現成的顏料顏色太‘飄’,自己磨的顏料沉底,畫在紙上才有質感。
秦伊的目光落在那雙手上,尖沾著的淡赭石顏料,突然注意手指上的皮膚不像同齡姑娘那般細膩,指腹泛著一層暗沉的粗糙,
紋路里還嵌著洗不凈的顏料殘渣,指節處甚至裂著心里忽然一沉。
她見過太多同齡人的手,要么是養得細白軟嫩,要么只沾過鍵盤屏幕的薄繭,
可眼前這雙手,粗糙里裹著顏料的痕跡,連指縫都藏著經年累月的筆墨味。
說話間,喬歡已經調好顏色,筆尖蘸了淡彩,在牡丹花瓣的根部輕輕暈染。
秦伊看著那抹顏色從深到淺自然過渡,突然明白為什么喬歡的畫能打動人,
這份在快節奏里慢下來的細致,這份對筆墨的較真,本身就是最動人的堅守。
采訪的最后一天,喬歡將捏好的人泥輕輕放在秦伊面前時,指尖還沾著未擦凈的陶土粉末。
“秦姐姐我送你和攝影師大哥每個人一個小禮物吧。”采訪的最后一天,喬歡將捏好的人泥輕輕放在秦伊面前時,指尖還沾著未擦凈的陶土粉末。
那是一尊縮小版的秦伊,連她風衣領口的褶皺、耳后別著的筆,都捏得活靈活現。
而攝影師的是一尊扛著相機的小像,連相機鏡頭上的遮光罩、肩帶垂落的弧度都捏得分毫不差,
甚至能看見“相機”側面還刻了一道淺淺的痕,那是上周拍攝時不小心磕到石頭留下的印記。
秦伊剛想夸“太像了”,目光卻又再次落在了喬歡的手上:指腹泛著與年齡不符的粗糙,虎口處有幾道淺淺的劃痕,
指關節因為常年用力捏塑,微微泛著紅,唯有指尖還留著陶土浸潤出的細膩,靈活地轉動著手里的小刻刀。
“這雙手……”秦伊下意識抬手,想碰又怕碰壞了人泥,最終只是輕輕點了點人泥的衣角,“能捏出這么細的活兒,卻藏著這么多痕跡。”
她轉頭看向攝影師,眼神里帶著難以掩飾的觸動,抬手比了個特寫的手勢,
聲音放輕卻格外堅定:“給這雙手一個長鏡頭,從指尖到虎口,慢慢推。”
攝像機緩緩靠近,鏡頭里,喬歡的手指還在微調人泥的發絲,粗糙的指腹劃過細膩的陶土,形成一種極具張力的對比。
秦伊看著那雙手,突然想起喬歡說過的夜市擺攤、母親的醫藥費,心里瞬間有了答案:
這雙手不僅繼承了老周的手藝,更扛起了一整個家的重量,它能在畫紙上勾勒出精致的工筆線條,也能在夜市的寒風里握緊畫筆,能捏出靈動的人泥,更能撐起生活的瑣碎與艱難。
“這雙手比任何故事都有說服力。”回到電視臺剪輯節目時,秦伊輕聲對身邊的編導說,
目光始終沒離開喬歡的手,“不用刻意說‘辛苦’,這雙手的每一道紋路,都在講她的堅持。”
影片里的喬歡似乎沒察覺鏡頭的聚焦,只是專注地把人泥的細節完善好,抬頭時看到秦伊的眼神,
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常年捏陶、畫畫,手早就不嫩了,您別介意。”
秦伊卻笑著搖頭:“這是我見過最動人的手,比任何精致的飾品都珍貴。”